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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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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晴的出现使得吴忧不敢再坚持原来的计划,原本打算由其他人配合吴忧在怀州演一场戏的构想彻底落空,原来的计划已经不可用。吴忧确信星晴不会坐视怀州的敌人就这样逍遥在外,星晴可能对他时暂时放过他,不过难保她不会对其他人下手,所以现在众人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吴忧心急火燎地找到呼保义,让他设法通知杨影等人原计划取消,让他们绕道柴州会合。同时让呼保义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客栈是肯定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这个联络站必须撤消。吴忧又亲自写了一封书函,交给跟随吴忧他们来怀州的胡强带回灵州,交给阮香。

    一通忙乱之后,吴忧已经骑马走在去柴州的路上。这时候他有时间静下心来反思自己这趟怀州之行,自己的一系列行动,以及最后如何陷于被动,几乎万劫不复,还差点儿搭上所有人的性命。一想到大家会因为自己的失策而送命,吴忧就感到不寒而栗。吴忧现在的心情是自责、惭愧等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的。

    吴忧一向自诩足智多谋,但是碰上了苏平、星晴这种智略超群的人物却只能被动应招,屡次与同伴陷于险境,若不是运气好,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现在反观其在怀州想出来的计策,实在太过于托大。姑且不论没有吴忧的指挥调度,杨影他们能不能成功完成配合工作,只看吴忧和同伴之间没有建立必要的快速有效联系方式,就贸然分头行动,可以说整个计划冒的风险就成倍增加了,而且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就贸然行动,犯了察敌不明的错误,如果换成苏平或者星晴一定不会犯这种连串的错误。幸好吴忧刚入府就遇见了星晴,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出来,还来得及挽回自己的失误,犯了这么多错误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走在路上,吴忧的运气不可谓不好,不过这种好运气不是每回都碰得上的,在这勾心斗角的乱世中,人不可能靠运气活下去。

    吴忧反省自己常常自以为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还缺乏经验,而这种经验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现在阮香靖难军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一个错误就会导致兵败身亡的下场,回旋的余地很小,吴忧不想也不可能拿将士们的性命来换取这样的经验。吴忧再次感觉到自己的不足,那种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无力感,被对手一眼看穿时那种恐惧,还有像现在面对失败不可抑制的颓丧。吴忧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缺点是如此的多,思虑是这样的不周详,居然还让阮香倚之为臂助,担当军师的重任,想到阮香信任的眼神,吴忧自责得更加厉害。

    事实上吴忧这一番自责有点儿太苛求自己,因为自从有阮香做首脑之后,吴忧的主要任务,就是出谋划策,因为最后的决定权在阮香手里,所以吴忧也没有太大的压力。怀州之行吴忧第一次身负重大使命,作为这一支队伍的领导者,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着队伍成员的生死,甚至是远在灵州的数万将士的生死存亡,压力骤增,吴忧战战兢兢也是必然的。这时候吴忧才深刻体会到了阮香所承受的压力。当然也是因为怀州这一番挫折,吴忧的少年轻狂收敛了不少,性格上趋于成熟,制定计划时各方面考虑得也更加周详严密。

    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追兵,让吴忧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几天下来风平浪静,再越过前面的摩云岭就要进入柴州黎城境内,眼看就要离开怀州势力范围,一般人心情都会稍微放松一点的。“如果有追杀者,今天就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吧。”吴忧心想。

    到了摩云岭下时天已擦黑,最近的一个客栈还在吴忧身后三十里的地方,另一家则要翻过摩云岭再走四十里。吴忧望了望眼前黑黢黢的山岭,下了马,左手牵马,右手举着火把,轻松地吹起了口哨,连夜往岭上攀去。

    夜,月朗星稀,山风徐来,暑气一扫而空,吴忧敞开胸襟,呼吸着山风带来的清凉气息。上山只有一条小路,其实称之为山的一条裂缝更合适,小路中段有大概十里路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从下面看去,只能看见一线天空,吴忧现在就到了这段小路的跟前,穿过这段峭壁吹出来的山风格外猛烈,吹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吴忧停下脚步,盘腿坐在一块巨大的白石上休息。从马背上取下一壶烈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豪情勃发,迎着猛烈的山风朗声歌道: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踰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

    ——屈原《九歌·大司命》

    声音在山壁之间回荡,顺着山风飘出去极远,吴忧再喝一大口酒,又歌道: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

    緪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敝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屈原《九歌·东君》

    歌毕哈哈大笑,将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挂回马背上。正待往前赶路,这时候,从前方的山路上也传来一阵雄壮苍凉的歌声: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屈原《九歌·国殇》

    吴忧听了寻思,不想这里倒有一个风雅之人,待我邀他一下,乃歌道: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诗经》

    表示了邀请对方共饮之意。对方这次停了一会儿,显然在考虑。不一会儿,又有歌声传来,不过这一次是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一首也是取自《诗经》,用在这里颇有调笑之意。吴忧哈哈一笑,也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回应她一首《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还未歌毕,已经听到对面女子的轻笑声,歌声方落,一个稚嫩的男童声便接着唱道: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

    下边还没等唱完,便被人打断了,风声中夹着两人的笑闹声,不时还有先前唱歌的汉子低声的呵斥。吴忧猜测这大概是一家人,一个威严的父亲,带着一双儿女赶路。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夜里还待在这山道上,要知道夜里险峻的山道,正是山贼强盗们的乐园。没有点儿本事是不敢连夜赶路的。

    吴忧高声道:“在下灵州吴忧,可否邀兄台一叙?”对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却由先前的少女以唱代答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显然他们以这首《兼葭》中的男子追求爱人而不得的心情表示婉拒。虽然不怎么恰当,不过足够吴忧理解她的意思了。吴忧不愿意强人所难,也就作罢。

    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的短促的尖叫声,此后便没有声音了。吴忧猛醒道:坏了,忘了山上有怀州的埋伏。刚才他在那个狭窄的山道口处停下,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怀疑是不是正确。他饮酒、唱歌就是想引出伏兵,也想和敌人赌一赌耐心。不过没想到的是竟然半道出来了这么几个人,还赶在了自己的前头,刚才一番诗歌唱和,他对这几个人的印象都挺好的,现在明显是他们替他挡过了埋伏,吴忧不好再坐视不理,只好牵了马,朝着前面黑暗的小路进发。心想不管如何都要救他们一救。

    稀疏的星光透过头顶的一线天空漏了下来,小路的能见度已经很低,吴忧的火把早已熄灭,他也没有再点燃。路边的长草长得十分茂盛,不时撩过吴忧的裤腿。

    忽然前面一声大喝:“看斧!”一条大汉双手握斧,对着吴忧当头劈下。山道狭窄,吴忧避无可避,斧子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显然这汉子是天生神力,而且对方也计算好了他的行进路线,因为原本似乎极为坚硬的山壁同时窜出两个黑影,两柄极薄的单刀不带一丝风声,无声无息攻向吴忧的两肋,吴忧的立足之处则有一条软鞭缠向他的双脚,而最凌厉的杀着还是一个汉子自上而下的扑击,这一个无疑是这五个杀手中武功最高的,这一击无疑已经事先经过无数次的演练,几乎一下子封死了吴忧所有的退路。

    在这严密的夹击中,吴忧居然还有心情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大喊一声“开!”五个杀手眼前一花,吴忧已经原地消失不见,原来吴忧的位置上出现的是他的坐骑。五人收势不住,只听得“噗嗤”声不觉,那匹可怜的马儿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就气绝身亡,软鞭缠上了马脚,两柄刀,一柄斧全都砍入马儿体内,上边的汉子比较乖巧,手在马背上按了一下,整个人又腾空而起,不过同时他就听到了下边四个人的惨叫声,然后他看到了今生最后一次星空,“从山壁的缝隙看到的天空好窄。”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吴忧有点儿诧异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对面站着的一个绿衣女子。那女子少女打扮,也用纱巾蒙面。无论是身形,还是衣服的样式,甚至身上的香味,都和星晴十分相似。这女子手里两把薄薄的刀,正是刚才袭击吴忧的杀手所持的兵刃,刀上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吴忧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刚才他还没有出手,这个女子就出手如风替他解决了这五个杀手。星晴的武艺他大概有点数,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武艺高强的女子就是星晴,可是他又想不起有哪个朋友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现在他更关心刚才那三个人到哪里去了。他留意了一下,没有发现别的人,难道那三个人已经遇害了不成?

    看着吴忧困惑的眼神,那女子咯咯娇笑道:“你在找什么?”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正是吴忧刚才听到的那个少女的声音。吴忧惊讶道:“怎么是你?刚才那个……你没有……”

    少女笑道:“哈哈,你也上当啦。”忽然声音一变,吟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声音豪爽奔放,变成了吴忧开始时听到的那个男子的声音。还没等吴忧回过神来,声音又一变道:“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便是那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吴忧赞叹道:“不想世间竟有这等奇技。”

    向那女子施礼道:“多谢姑娘方才援手之德。姑娘好俊的身手,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正色道:“我叫星雨。特来投奔公子,只恨进身无门,正好看见这几个毛贼要对公子行凶,斗胆出手收拾了他们,冒昧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吴忧喃喃道:“星雨,星雨,你和星晴是什么关系?”

    星雨道:“要说呢,那算是我姐姐。”

    吴忧吃惊地后退一步,道:“什么?”

    星雨道:“我姐姐要杀你对不对?她要杀你,我便要帮你,只要能让她不舒服,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要做。即使背叛屏兰我也在所不惜!”一边说着,眼睛里露出狂热的光芒,双手不觉挥动手中的刀,砍削着小路两边的长草,声音里带着一股恶狠狠的腔调。

    吴忧心中惊疑,不知道这姐妹两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眼前这个星雨喜怒无常这一点倒是跟她的姐姐挺像的。吴忧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星雨,毕竟她是屏兰公主,即使和姐姐有点矛盾也不至于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而且也不敢保证这不是星晴使的反间计。刚才的杀手吴忧有自信自己解决,并不用她帮忙,其实她的出现反而让吴忧有点儿手忙脚乱,况且她出现得实在太过于凑巧,不能不让人怀疑。

    看着吴忧戒备的样子,星雨道:“实不相瞒,我与星晴早就断绝了姐妹之情,她也是欲杀我而后快,我和她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具体的原因牵涉到小女子家事,恕我不方便说了。”

    吴忧仍是不敢相信。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家庭的观念还是十分看重的,吴忧不能相信直系的血亲居然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见吴忧还是不信,星雨急了,道:“你如何才能信我?”

    吴忧想想现在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考验她。沉吟片刻道:“你对屏兰军知道多少?”

    星雨道:“我离开屏兰已经数年,屏兰军一向掌握在星晴的手里,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知道。”

    吴忧听了这话反而有点儿相信她的话了。因为如果是间谍的话,不会这样一问三不知,至少应该提供一点有价值的情报才对。所谓兵不厌诈,真真假假,才是用兵之道。吴忧沉吟不语,现在自己身负重任,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着无数人的生死,万一自己判断失误的话,后悔都来不及。

    星雨见吴忧沉吟不语,知道吴忧仍在疑她,犹豫良久,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星雨银牙一咬,对着吴忧跪下道:“请……请公子为我解开面纱。”

    吴忧见她忽然跪下了,忙扶她道:“姑娘请起,举手之劳,何必行此大礼?”

    星雨不起,吴忧竟然扶她不动。吴忧道:“你起来罢,我替你解开便是。”

    星雨垂首低声道:“公子就这样为我解开罢。”

    吴忧无奈,伸手去解,没想到系那面纱的结居然打得十分精巧复杂,光线又黯淡,吴忧解了一层又一层,足足用了将近一小时才全解开。吴忧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有山风,但还是出了一头汗。再看那星雨仍然跪着,因为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色。吴忧扶她起来,这一次星雨十分柔顺,顺着吴忧一扶就站了起来,却还是低着头,一改刚才活泼的样子。吴忧拿着星雨的面纱,只觉得质地又滑又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将面纱递还给星雨道:“喏。”

    星雨不接,道:“公子留着罢。”

    吴忧忙道:“这个恐怕不大方便,若是被我妻子看到,不免引起误会。”

    星雨惊道:“你……你这么年轻,已经有了妻子!”

    吴忧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却见星雨两肩微微抽动,竟似在哭泣。良久方道:

    “希望公子谨记今日之事,以后莫要负我。”说罢,也不待吴忧说话,疾步去了。吴忧呆呆地看着星雨离去的方向,手里还拿着星雨的面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忧正在发呆的时候,山下几个人影急速地向山上爬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却是阮君等五人还是不放心吴忧单独走,急急忙忙赶了上来。他们刚走到半山腰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阮君心急,急忙向狭道冲上去。纪冰清紧跟其后,杨影比较谨慎,拦住了想继续前进的两名法师,警戒前进。

    阮君黑暗中差点儿就撞到吴忧身上,两人同时吓了一大跳。吴忧急忙扶住阮君道:“干什么呀,急急忙忙的?”

    阮君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人家担心你嘛。”刚一说话,眼泪就下来了,声音有些嘶哑,显然几天来连续赶路,累得不轻。

    吴忧急忙替她拭了泪水,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搂过阮君的肩膀轻声抚慰。

    纪冰清紧跟在阮君后边,正好看到两人亲热的样子,闹了一个大红脸,急忙退了回去。对着慢慢过来的杨影等人摇摇手。杨影会意,几个人就先停下来休息。

    阮君紧紧抱着吴忧,生怕他就此消失似的。一接到呼保义的通知,她就马上往回赶,最担心的便是孤身深入虎穴的吴忧了,现在丈夫就在面前,怎叫她不又惊又喜。

    忽然阮君的鼻子用力吸了几下,一把推开吴忧,俏脸沉下来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碰过别的女人?”

    吴忧忙道:“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不过他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手便有些不自然地挽了几下,原本拿在手上的面纱就消失不见,藏进了袖子。

    阮君可没这么好打发,她拉着吴忧远离了那些杀手死掉的地方,来到上风方向,躲开了血腥味,然后仔细地在吴忧身上嗅了一下。终于,那个面纱无可奈何地原形毕露,被阮君从吴忧的袖子里翻了出来。

    阮君怒道:“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吴忧嗫嚅道:“一个朋友托我保管的……”

    阮君道:“撒谎!这是一个屏兰女子给你的对不对?你……才这么两天,你就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情来,亏我还这么为你担心。你……你对得起我吗?”

    吴忧有点儿手足无措,心道坏了,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了。

    吴忧道:“小君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屏兰女子落下的?你听我说,这个其实……确实是刚才一个屏兰女子落在这里的,我怕你误会,所以才收了起来,想等下回碰见她就还给她……”

    阮君攥着那纱巾道:“又狡辩!我问你,那女子是不是一直用它来蒙面的?她是不是跪下求你给她解开面纱?然后就把这面纱送给你了?”

    她每问一句,吴忧脸上的表情就更添一分惊讶,等她一口气问完了,吴忧惊奇地道:“就是如此,小君你都看到了?她系面纱的方式好奇怪啊,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解开,怎么拉她都不起来,用这么复杂的方法系面纱,真不知道她洗脸的时候怎么办,呵呵……”吴忧的笑声马上被阮君的愤怒的喊声打断了:“你……你竟然真的做了!”

    吴忧困惑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阮君气苦道:“你知道那个面纱对屏兰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吴忧老老实实承认道:“不知道。”他知道阮君曾经游历过多个国家,对各处的风俗都很有了解。看阮君激动的样子,吴忧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不妙。不过他实在想不出帮别人解开面纱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阮君脸色稍霁,道:“你真的不知道?她没有跟你说?”

    吴忧急道:“究竟是什么事啊?那个星雨帮我杀了这几个人,然后就说要投奔我,后来就莫名其妙让我给她解面纱,然后就走了。”

    阮君道:“不应该啊。她有没有说什么比较奇怪的话?比如天长地久、长相厮守什么的?”

    吴忧吓了一条,张大了嘴巴道:“你,你是说……”

    阮君恨恨道:“就是这样,大色魔!屏兰的传统,女子在十五岁成年之后就要戴上这种自制的面纱,由少女的母亲以一种祖传的特殊方法打结,只有少女心仪的男子经过少女同意,才有资格在婚前解开它,解开这面纱时重要的一项仪式就是少女跪在地上请求男子为她解开。哼,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她这时还不忘讽刺一句。接着又道:

    “对屏兰人来说,这面纱便代表了少女的贞洁,一旦解下,便永远不可以再戴上。你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人家的?她让你给她解开面纱说明你跟她已经有了关系了,对不对?”她特意在“关系”一词上加重了语气,以示非同寻常。

    吴忧道:“你真是误会了,事实上我跟她也是今天才见面而已,我不知道居然是这样,你也没有告诉过我……”

    阮君气急反笑道:“好啊,人家才见面就以终身相托,吴大爷魅力还真是不小呢。”

    吴忧拉住阮君手恳切道:“小君,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吴忧敢立誓,除了你,我绝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否则就叫我……”

    阮君忙掩住他嘴,道:“誓言也是可以乱发的么?你也不用发誓,咱们走着瞧吧。现在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呢?”

    吴忧道:“什么怎么办?”

    阮君猛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子,道:“当然是那个星雨了,她是叫这个名字吧?我警告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说,你以后打算拿她怎么办?”

    吴忧道:“现在她是友是敌都没弄清楚,我也不知道。”又把星雨自报的身份和自己的疑虑说了。

    阮君道:“听你这么说,这个星雨应该是屏兰王室的公主了?可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现在屏兰王有二子三女,没听说有叫星雨的,若是说谎,这个谎言也太容易拆穿了。”

    吴忧想起以自己婚姻做赌注的星晴,心有余悸道:“屏兰女子都是这样看轻婚姻么?”

    阮君道:“才不是呢,屏兰女子极重名节,从一而终被视为美德。一般女子改嫁的都很少,屏兰的保守程度远远超过了周国呢。”

    听了这番话,吴忧不禁对星晴的决定嫁给刘向的决断有了新的认识,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星晴这个女子。她能够对自己都这样狠,牺牲了个人的幸福还有屏兰人最重视的婚姻,只为了替屏兰打开入侵周国的大门,恐怕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了。

    这时候杨影等人赶了上来,纪冰清咳嗽两声道:“我说大哥大姐,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打打闹闹的?”

    吴忧、阮君都红了脸,幸好天黑,大家都看不清楚。杨影忙道:“此处地形险峻,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赶紧翻过山头,争取天明前赶到黎城吧。”

    吴忧也表示同意,几个人点了火把往山上走去,忽然鸣凤脚下一绊,惊呼一声,原来地上又有两具尸体,看样子早已气绝身亡多时,吴忧和杨影急忙检视这两具尸体,两人都身着道袍,看来是法师。阮君借着火把的光芒看了一下,道:“是气缚术,你看他们的双手。”

    两具尸体的双手都在胸前结成手印,显然是在施法中间被杀的,阮君解释道:“这是气缚术发动前的最后一个手势,这两人几乎是在同时被人杀掉的。”

    杨影指着两人眉心给吴忧看,道:“他们眉心都有一个小孔,应该是钢针之类的暗器,一击毙命,杀他们的人是个高手。”

    吴忧道:“应该是星雨干的。看来这两个人跟那些杀手是一伙的。”想到刚才如果这两个人发动了气缚术的话,自己行动大受牵制,恐怕应付那些杀手可有点儿玄,不禁对自己刚才怀疑星雨感到有点儿愧疚。

    一路再无事发生,几个人赶在天明时分到了黎城城门,刚好赶上开城门,至此才略微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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