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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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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郡主光临敝寨,小寨真是蓬荜生辉,哈哈哈哈~~”出奇沉默的吴不忧终于开口,不咸不淡地笑道。声音却比刚才和水不凝说话时降低了好几个热度,听得阮香不由觉得心头一紧。

    “是啊!”“是啊!”齐不信、钱不才一起干巴巴地点头表示同意。点头的同时某种奇妙的表情转换完成了,再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已经全是惟老大马首是瞻的模样。

    “这个这个,郡主的光辉事迹我们也听说了,很……那个感人……很……那个叫人佩服……”吴不忧有点磕巴,脸上还带着那种让阮香觉得很假的笑容。说话的同时眼睛中却有一丝什么一闪而过。阮香捕捉到了这丝什么,直觉告诉自己觉得“这丝什么”正是自己的希望所在。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齐不信、钱不才再次一起点头,就差把“老大英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嗯嗯,那就这样吧。”吴不忧忽然换了一脸严肃,随便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嗯嗯。”齐不信和钱不才看都没再看阮香一眼,便跟着吴不忧一起走了。阮香觉得刚刚涌起的某种希望,像泡沫一样一下破碎了。

    “喂!站住!”是水不凝。她一步跨到三人跟前,空间距离对她来说似乎并不存在,她叉手站着,眼睛里充满疑惑,问道:“‘嗯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嗯’的意思。”吴不忧终于恢复了他懒懒的声调。

    “我问你‘嗯嗯’是什么意思?”重复同一个问题的时候,水不凝的声音陡然变得很尖。鉴于以往的经验,这是她翻脸的前兆,惹到她翻脸,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所以吴不忧明智地将齐不信拽到身前,让他替自己阻挡小妹的怒火。然后才从齐不信背后伸出个脑袋道:“‘嗯嗯’就是随便你怎么样的意思。”

    “什么叫随便你怎么样?”水不凝开始让三个大男人的表情尴尬起来。

    “就是说,”吴不忧尴尬了一会儿后,终于进一步耐着性子地解释道,“你干什么我们都不管的意思。”

    “我干什么要你们管?”水不凝有点发急了。

    “本来就和我们没关系。”看到苗头不好,齐不信忍不住插了一嘴,语气呆呆板板,仿佛在读经文。目光里也没有一点感情se彩。

    吴不忧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准备溜走,却被水不凝紧紧揪住衣袖。“不对……你不准走。说清楚怎么回事。”

    “咱们单独说行不行?”吴不忧的声音忽然柔和起来,眼睛却望着天空,似乎在寻找那片偶尔飘过的云彩。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水不凝口气严厉地道。

    “就是说——”吴不忧把目光移了回来,却看向了阮香,虽然还在懒懒的微笑着,但是客气里却明显带着冷淡,“郡主殿下爱上哪儿待着就上哪儿待着去。我们管不着。”

    “哟!大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水不凝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上次你唱那曲子的时候可还感叹了半天。当时你可是极力夸赞十三娘的,你这么快就忘了?而且,而且你怎么忍心,人家一个女孩子这么可怜……”

    “小妹!”吴不忧脸上的微笑有点挂不住了。他的目光与阮香的相交,然后迅速地避开了。转身对着被他打断话头的水不凝,有点儿不耐烦地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最好听我的。”

    不过这话的说服力实在有限,现在连齐、钱两位都不再点头,而是各自把目光移向别处,仿佛生怕别人和他们说话。

    吴不忧轻快地吹了声口哨,道:“好吧。我不说什么了。随便你想怎么样好了。我不管了。不过记住了,有什么事情也不要来烦我。”说罢不再理会水不凝的反应。转身快步离开。

    齐不信和钱不才则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各自吆喝手下集合操练,四位寨主只剩下水不凝呆呆的楞在那里。

    阮香不太清楚这个大寨主为什么一上来就针对自己。她觉得吴不忧很像是怕自己给山寨带来麻烦。然而要是真的害怕麻烦,把自己赶走不就一了百了了。他却没有赶走自己,而是说“随便”,又仿佛这个寨子不是他吴不忧的一样。这个寨子看上去有点儿意思了。阮香不禁想到。

    阮香吐出了压在舌根下的药丸,看来暂时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了,这几位寨主虽然有点儿古怪,但不是那种告密的人。那些寨兵们则明显对她没什么兴趣。这边赌赛一分出胜负,赢钱的自然欢天喜地,输钱的则懊恼不已,随后就各自散去,各忙各的,井然有序。

    整个寨子中,显然只有水不凝才对阮香热心。

    “大哥平时不这样的。”水不凝楞了半天后来到了阮香身旁,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大哥平时人很温和。他有好多本事我们这辈子都赶不上。比如这整个山寨都是大哥设计建造的,制作灰浆,切割岩石,上山的时候你都看到了吧?虽然有点儿土气,不过很舒适。原来寨子只有五六十人,现在有四百多人。我们在后山开荒种地,还有菜园。我们常年有伙计下山经商走镖,这周围的村民跟我们关系很好。大哥能叫出寨子里每个人的名字,和周围的山民也很熟,他待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周围村里很多小孩的名字都是他给取的。”

    身处一堆大男人中,水不凝很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好不容易有阮香这个年岁差不多的同性听众,说起来自然滔滔不绝。恨不得把几个人所有的糗事趣事都讲给阮香听。阮香也想借此多了解一下山寨中的情形,因此并不打断水不凝的话。

    “不过大哥有时候也挺坏的,”水不凝想起什么似的忽而一脸愤愤道,“他有时候就特意欺负我。二哥、三哥都跟着他起哄。比如人家原来是叫水凝的,多好听的名字啊。可有一天大哥就提议说我们占山为王的不能叫一般人的名字,要不然显得太没有气魄,于是我们每个人都要换一个‘匪号’。我一想,这也没什么啊,叫‘毒娘子’‘辣手仙女’什么的听起来也很威风。我们几个人里当然就是大哥读书最多,他也自告奋勇负责去想,结果想了半天,就把每个人的名和字之间加了一个‘不’字,于是我们的名字就变成这个怪样子了。”

    “吴忧、齐信、钱才、水凝,这样的名字听起来倒是挺正常的。原来是这么来的。”阮香一听不禁莞尔,心道怪不得他们的名字先前听起来都怪怪的,原来是被这老大恶意地改过。

    “上山之前,大家都是做什么的?”阮香现在可以放心的询问了,这小姑娘对她毫无戒心。

    “大哥、二哥、三哥上山都比我早,听他们自己说,他们以前都是游走江湖的侠客浪子,去过很多地方。后来走得累了,在这里歇歇脚。发现这里的村民还算和善,就住下来了。我本来是跟着师傅到处游历修行的,师傅临时有事要去办,正好他在这里认识一个朋友,就是齐二哥,就让我到这里等着他,顺便让二哥照顾我。”

    “那……”阮香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一位道士?”

    “道士?什么是道士?我师傅倒是常说我们是法师,没说过我们是道士什么的啊。我会很多法术的。虽然没有特别厉害的,不过师傅说,以后我会很厉害的。像他一样厉害。”

    “一个法师!”阮香轻呼一声,她的身子不禁轻轻战栗了一下。

    法师,曾几何时,这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因为身份尊贵,阮香能看到很多民间早已禁绝的书,其中有一些是专门考究法师起源和传承的。

    从人类文明起源开始,便有这么一些体质异乎寻常的人,他(她)们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精神力量,经过某种特殊的修行后,便能逐渐操控这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号称能与天地沟通,通过占卜,能知过去未来,吉凶祸福,他们掌握着生命的奥义,能轻易决定人的生死。在上古原始部落时代,他们被称为“巫”或者“师”。伟大的巫师能借用自然的力量完成人类无法企及的奇迹工程。在国家形成之前,巫和师以神的代言人身份,曾经主导了部落里一切大小事务。因为二者并没有明显的界限,所以后世常常“巫”“师”并举,形成一个词组“巫师”,专指这种拥有强大力量的修道者。巫师便是后来的法师。

    后来随着国家的兴起,国王们掌握了世俗的权力。巫师渐渐退到幕后,不再直接作为领导者出现。但是巫师还是作为统治阶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存在着,他们所掌握的知识也无人能比。流传至今的很多文告都是卜辞,凡战争、狩猎、祭祀、瘟疫、祈雨等重大事件都涉及到占卜。

    在东方大陆,巫师们受到的尊崇一直持续到周圣武帝的时代。伴随着周圣武帝统一天下脚步的加快,巫师们的地位也达到了历史上无以复加的高度。

    如果说起战争,周圣武帝在两百多年前发动的统一战争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宏伟、最惨烈、也是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次。尽管后世周朝的统治者、史学家,乃至文人墨客一直带着对这位伟大帝王无比的崇敬为他歌功颂德。但也不能否认,统一战争结束的时候,新的周帝国境内的人口只剩下了原来的三分之一。造成了这么大规模的平民和军队死伤的,并不仅仅是战争和饥馑,其最为重要却又鲜为人知的原因恰恰正是巫师。

    将巫师的力量真正用于战争,是圣武帝的创举。在此之前,巫师们只负责占卜战争的吉凶,并不真正插手战争。这一方面是巫师之间一直存在的某种类似契约般的默契,而另一方面则是巫师们本身自恃高人一等的骄傲使他们不屑于这种世俗的纷争。也没有人敢亵du高高在上的巫师,哪怕他们属于失败的敌方阵营。因此,一切战争的胜负从未动摇过巫师尊崇的地位。

    而传奇般的圣武帝却说动了巫师们参战,这完全颠覆了传统战争的格局,一个强大的巫师起到的作用往往超过一支军队。而通过改变天气、地形,在敌军中制造恐惧,为战士在武器上加持法术等非直接攻击性法术起到的作用往往不亚于散布瘟疫、召唤雷云等大规模杀伤性法术。各种杀伤力巨大的法术被研究出来并在战场上得以应用,造成了军队和平民的大量伤亡,不但引起了敌人的恐慌,而且引入巫师参战的圣武帝本身也开始深感担忧。作为一名无法参悟法术奥妙的帝王,他对这种非人的力量充满戒心,生怕哪一天这种力量不归自己掌握的时候,会被敌人用来对付自己。

    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可以靠巫师们的力量征服。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圣武帝的迅速扩张,和随之而来的战争与屠杀招致了越来越多的怨恨,危机感促使那些处于弱势的国家联合起来,敌对的巫师们联合起来。越来越多的巫师卷入战争,他们纷纷投靠不同的阵营,相互之间大打出手,无数曾经美丽富饶的地方成为荒无人烟的鬼域。圣武帝悲哀地发现,原本为了加快战争进程而引入的法术,正变得脱离控制。

    在统一战争接近尾声的时候,爆发了规模最大的巫师决战。当时桀骜不逊的东夷部落刚刚形成国家没有多久,整个国家还残留着不少部落联盟时代的痕迹。相应的,他们保留了昌盛的巫师文明,他们军队的高级首领多是法术高强的大巫。在正式军队决战前,隶属双方阵营的巫师们先决战了一场。

    这场平常人无法想象的决战到底是谁胜利了一直是一个谜。周国方面,残存的巫师不到出征时候的四分之一,而且都元气大伤,十分狼狈,绝口不提决战的过程。一般推测双方应该是打成了平手。因为在随后双方军队展开的真正决战中,两军居然没有一个巫师出手相助。再然后就是由周皇室御用文人写给后人看的所谓周史了。血雨腥风只用寥寥数笔带过,巫师们所起的作用则讳莫如深,剩下的只有英明神武、歌功颂德、天佑吾皇等等等等。

    经过统一战争周国境内精英巫师们基本上伤亡殆尽,虽然巫师们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但他们曾经显示的强大力量仍然能够直接威胁皇位,尽管他们未必有这样的心思。

    圣武帝在位期间一直对巫师们尊崇有加,他传说中的庞大的陵墓就是由当时最优秀的巫师设计,由他最信任的灵州军团秘密建造。陵墓有各种精密的机关用来防止一般的盗墓者,又由巫师们呕心沥血制作了封魔绝阵,不管是由外而内,还是由内而外,都无法对墓壁施展法术。防止有人依恃法术破坏陵墓。

    圣武帝去世的前夕,陵墓大功告成,他为周国的子孙后人做了最后一件事。用修陵的灵州军团老战士们的生命,完成了最后一道封禁,将那些尽心竭力、殚精竭虑为他修陵的巫师们全部封在了陵内。陪伴着圣武帝冰冷的灵柩,巫师们有足够的时间感到懊悔,因为他们设计的封魔绝阵是如此完美,以至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也许确曾留过,但被灵州军团战士的鲜血凝成的诅咒给封上了。没有一个巫师走出那座巨大的坟墓,其中包括好几位年轻时候追随圣武帝打天下的共患难的朋友。

    圣武帝留下的遗诏中除了指定了皇位继承人之外,还有一道影响深远的法令《禁魔令》。从此巫师们的存在为非法,在周境内使用法术者,任何官吏士民皆可举报,核实后有重赏,一经判定为妖人,即刻处以火刑,不必如普通死囚犯人要等待秋后问斩。

    巫师们连续遭受重创,再也没有与皇室相抗的实力。《禁魔令》一发布,曾经风光的巫师们立刻成了过街老鼠。这时候优秀的巫师已是凤毛麟角,并且多数是遁世隐居的隐士,这些人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对那些热衷于世俗权威的同行的死漠不关心。而那些普通的巫师没本事做到不食人间烟火,不是被杀就是逃亡国外去了。而这场禁魔运动中,被仇攀误杀的牵连数万人。

    此后周国的历代统治者不论贤愚,对《禁魔令》的执行都毫不放松。因此后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周国境内几乎看不到巫师的身影。经过了长期的休养生息,一些隐居和流亡海外的巫师的后人们渐渐以法师的身份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里,但为了躲避嫌疑和迫害,他们的行事往往十分低调,并不融入主流社会。

    如此过去了一百多年,到了圣武历183年,大周历史上另一个伟大的皇帝靖文帝登基,大周进入了她的黄金岁月。以开明闻名于世的靖文帝废除了火刑,放宽了对法术的限制,法师们的处境终于有所改善。靖文帝甚至和几位法师过从甚密。他鼓励他们研究一些皇家保管的先辈巫师手扎,主要目的就是为皇室服务,保护皇室的血脉,说得难听一点儿,法师们已经从早先神一般的巫师沦为皇室的仆从了。在民间,也有一些秘密的法师组织开始形成。巫师的复兴便这样悄然开始。

    然而,《禁魔令》却一直没有被废止。这种状况并未随着皇室的衰败和地方势力的崛起而有所改变。开始成割据之势的各州州牧虽然各有算计,但执行起这项法令来还是毫不手软。每年各地因被指为“巫师”而处死的不下百人。兴许对统治者而言,法术的神秘力量始终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谜团。

    只是依靠镇压自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这些州牧长官也害怕自己成为神秘的法师们手下的牺牲品,他们从靖文帝的做法中看到了法师们的另一个用途。他们一般都在暗地里笼络专属于自己的法师,用于保护、暗杀、刺探消息等。

    与此同时,一个不隶属于任何势力的称为“无影”的秘密情报组织开始活跃起来。一切迹象都似乎指向一点:被禁毁了两百余年的大巫师文明似乎正要卷土重来。

    “法师。”阮香轻声喟叹,眼前浮现出另一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来,“二姐,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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