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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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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香出县城的时候,正好看到五十余骑疾驰入城,这些骑士们完全不恤马力狂奔而来,目标正是她所住的客栈。骑士们并没有精神理会再次改装的阮香,他们的速度就是他们行动成功的关键。

    阮香没有走那个稍嫌破败的城门,而是越墙而出。年久失修的低矮城墙上长满了茅草,已经有多处倾颓,早就失去了其初始的防卫作用,不少地方都变成了来往的小径。不少百姓都经常走这些捷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早先是城墙先毁坏了百姓们才走这捷径还是百姓们为了走捷径故意破坏了城墙。阮香是站在一堆原是一个小垛楼的土堆上看着这些打着“张”“呼延”等旗帜的士兵进城的。

    “是呼延氏的部曲!”看到呼延字样的旗帜,阮香惊讶地低呼一声。“该死,这下麻烦了。”

    在灵州境内活动的众多的张静斋的军队中,打着呼延氏字样旗帜的部队只有一支。就是出身于泸州的老将呼延灼所率的呼延氏私人部曲。阮香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就以往的交手经验看来,这支部队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战斗意志坚定,战斗力上佳,在张军中也属于上上之选。在一次遭遇战中,阮香本人都差点儿成了他们的俘虏,而阮香的第一任亲兵队长就是在他们手下殉职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支攻击力相当犀利的部队并不经常出现在正面战场上,阮香对他们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只见众呼延氏的士兵在一名年轻雄壮军官的指挥下迅速分成两队,一冲前门,一抄后门,街上鸡飞狗跳,百姓走避不迭,唯恐一不小心被这帮子凶神恶煞的骑兵踩成肉饼。骑兵们破门冲进客栈不一刻功夫,客栈中就传出一片惊惶哭叫声,显然找不到阮香的士兵们把怒气发泄在了店伙客人身上。

    “再不走可就麻烦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阮香身边响起的时候,阮香吓了一跳,差点儿就将暗藏的长剑拔出来,回头一看是吴忧才算稍微定下心来。

    吴忧这时已经换做乡农打扮,粗布外褂,草鞋,大毡帽,背后还背了个菜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他并没有刻意掩饰容貌。现在的吴忧目光灼灼,神情专注而热烈,身上的颓气一扫而空,倒让阮香看着惊讶不已,没想到一个人认真与否气质变化会这么大。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阮香还是意识到,吴忧的才具决不止于他表现出来的那一点儿。治理一个小小的山寨对吴忧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太屈才了,所以他平日里才总是表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吧。这人难道真是深藏不露的人物?若果真如此,那他为何不投身官家进取个功名,却要留恋于草莽之中呢?

    这想法只是在阮香心中一闪念,立刻就放在了一边,随着吴忧的目光所及,她已经发现了吴忧这么说话的原因:几百名呼延氏骑兵正拉开了一个散散的扇面形从城外搜索过来,那些试图从小径离城的百姓全被驱赶回来。另一个年青军官率领四五十骑遥遥守望,显然是做好准备可以随时应变,和先前声势猛恶地冲入城中的那支小队不同,这青年军官和他的部下们显得相当沉静,警惕地注意着各条道路。这些骑兵们扼守的路口正是通往屏山方向,倒似乎料定了阮香会走那条路一般。

    “呼延氏果然有人才。”吴忧赞道:“区区五百人马,调动起来竟有千军万马的气概。呼延老头果然有些真本领。这两个小子都是呼延家的晚辈吧。一个猛如虎,一个狡如狐,当真难得。”

    “怎么走?我没办法了。”阮香故意难为吴忧。

    “这也容易。”吴忧笑道:“一会儿我在别处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就可以从容脱身了。”

    “嗯,也算个办法。水凝呢?”阮香一直没有瞧见水凝,有点儿奇怪,她应该是和吴忧在一起的。虽然不知道法师们的神奇本领能达到什么程度,但有她在的话,脱身应该很容易。

    “她?有点儿别的事情,一会就到。”吴忧并没有多解释,眼睛只是看天。只一忽儿功夫,吴忧忽然凝神道:“哟,呼延老头出来了,瞧我戏耍他一下。殿下就趁机脱身吧。”

    “喂,小心点!”阮香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妥当。不过吴忧并不打算听她的意见。一耸身,就从阮香身边蹿出去了。阮香只来得及嘱咐这么一句话。

    阮香看到了骑着一匹高大黑马须发斑白的呼延灼,他身边只有三四骑,似乎原来正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赶到。守在路上的青年军官过去与他见礼,简单说了几句什么,大概就是将他来之前的情况给介绍了一下。呼延灼听着,略微点了下头,眼睛则四处逡巡,似乎要从眼前残破的城郭中找出阮香的藏身之处。阮香几乎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从脸上扫过。现在她混在了被往回驱赶的人群中。呼延灼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嘱咐了那军官两句,自己仍只带了三四从骑向城门处走去。

    呼延灼将将走到城门口时,忽然从百姓中连滚带爬蹿出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阮香远远瞧着就是吴忧,只是他这会儿又换了一身落魄书生打扮,不知道他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换装完毕。

    “啊呀!”吴忧像是被什么踩了一脚一样惨叫一声,慢悠悠地滚了一下,趔趄着站起来。“官兵杀人啦!官兵杀人啦!”这一嗓子吼起来倒是中气十足,响遏行云。

    “混小子,号什么丧!闪开了!”一名骑兵扬起马鞭,照着吴忧头上就抽了下来。

    “呼延老匹夫,你就是这样带兵的!”吴忧一缩头,躲过了鞭子,大声骂道。

    一听吴忧出言不逊,几名骑兵齐刷刷拔出明晃晃的长刀来,就要朝吴忧脖颈斩落。

    “慢!”呼延灼喝止了手下,对吴忧道:“你是何人,在此喧闹?为何辱骂老夫?”

    “俺不过一个山野匹夫,念过两天诗书,懂得点礼仪廉耻;练过几天拳脚,打算凭一身本领报国安家。”吴忧大大咧咧道。

    “原来不过是个狂生。听他一口一个‘俺’,明明是个强盗声口,偏偏要冒充读书人,端的可笑。我倒要瞧瞧他什么底细。”呼延灼心中不屑,嘴上却客气了一句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先生。请问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吴忧敷衍一句,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不敢当的意思,“俺今儿个就是要请教呼延大人一个问题的。”

    “你讲。”

    “在下最近读史书,每每见武将文臣多有杀身成仁的义士、舍生取义的忠臣。不禁有一点儿小小的疑惑,竟不知这仁义二字究竟何解。还请大人赐教。”

    “小小伎俩。”呼延灼心中不屑,准知道这家伙会拿这个说事。自己的主公张静斋名声不佳,有“权臣”、“奸贼”等诸多骂名,而且以地方藩镇带兵破关入京,挟持天子,终究不是什么好名声。

    “仁义二字圣人自然有解,先生饱读诗书,必然知道得比老朽一介武夫清楚。”

    “啊呀失敬失敬,大人不但‘老朽’,且是‘武夫’哉!大人特意强调这个,难道是说老朽且武夫了变可以不闻圣人教诲,可以任意妄为了?大人若如斯想则大谬矣。岂不闻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大人岂能因为年迈就淡了这向道之心了?再者我等习武健身原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这忠义之心岂可不知?……”

    随着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响,城外那名年青军官带了几个人赶了上来,这个名叫呼延明的军官是呼延家的后起之秀,头脑冷静,思维缜密,呼延灼平日多倚仗他的智计。他远远看见呼延灼被堵在城门附近,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嘱咐了其他人安守岗位,自己过来看看,刚好听到了吴忧说的最后几句话。看看周围围拢了几个不怕死的看热闹的,他眉头一皱,对呼延灼道:“叔父,现在抓人要紧,我们不宜与此等人徒争口舌之利。这人说不好便是阮香的同党。”

    呼延灼心中一凛,道:“是。”他斜睨着吴忧,越瞧越是觉得可疑。这个狂生未免胆子太大了些,常人见了军队躲都躲不及,这人就算练过几天拳脚,也不至于胆子练到这么肥的。

    “叔父自管进城,小侄收拾他便了。”呼延明轻声道。

    两人用家乡方言低声商议,却不料吴忧耳目极其敏锐,瞧着两人口形,加上零星听到一点儿,居然将两人谈话估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眼看呼延明右手背到背后,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手势,几个骑兵纷纷拔出佩刀。吴忧哪肯吃这眼前亏,趁他们没有冲上来,当即一闪身蹿到街边一家民居跟前,踹门而入,越窗而出,一下子就把呼延家的兵士甩在后面。

    “哼,翻墙越窗,贼寇本性。”呼延明不屑地道。阻止了要去追赶的士兵道:“放他去吧,正事要紧。”

    正在这时,城内士兵忽然喊道:“在这里了!别跑!”

    呼延灼心道:“果然是声东击西之计。幸好没有上当。”

    众人正要沿声追去,忽听吴忧站在一家民房屋顶上朗声大笑道:“呼延老贼,俺乃屏山吴忧是也。今日玩得不够尽兴,改日咱们在屏山恭候大驾!正好让你这冢中枯骨收了尸,孤魂野鬼归了位。”

    这两句骂得甚是恶毒,呼延灼一听,只气得三尸暴跳,灵魂出壳,哇呀一声怪叫,张弓搭箭便射吴忧。弓开弦响,吴忧啊呀一声,仰头便倒,呼延灼方收弓箭,却见吴忧又是一个筋斗翻了起来,手中攥着呼延灼的箭大声嘲笑道:“老贼倒是有些本领。可惜功夫还不到家。还有多少箭,尽管射来!”

    呼延明心中暗凛,呼延灼戎马一生,在这弓箭上至少下了四十年功夫,百发百中,在军中也享有盛誉。等闲之人莫说接箭,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这贼子的武艺竟是高到这种程度么?再看呼延灼箭被吴忧接去之后,感觉受了奇耻大辱,须发戟张,探手拈出三支长箭,竟是要使出家传绝技“三才绝命箭”。

    一看老头子动了真格的,吴忧吱溜一下溜下了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呼延灼怒道:“先别管什么阮香,把这小子给我找出来!”

    呼延明忙劝道:“叔父不可因小失大,眼下追捕阮香才是正事。谅他区区一贼寇,不过运气好些罢了。再说我瞧这贼子狂妄得很,必定不会撒谎,贼寇老巢必然就在屏山,跑不了他的。”

    这时城内那军官带了马队冲了过来,见到呼延灼忙住了马,那军官就在马上施礼道:“叔父,明弟,可见到一女子逃向这边?”

    “豹大哥。我们一直在此,并没有看到什么女子。”呼延明道。

    “咦,怪了,刚才明明瞧着是往这里跑的。”名叫呼延豹的青年有点儿困惑地搔搔头。

    “豹大哥,你的人怎么少了三个?”呼延明瞧着呼延豹身后道。

    “咦?”呼延豹转身一瞧,果然士兵们少了三个。

    “坏了,贼子出城了!”呼延明懊恼道。

    “哎呀,肯定是趁乱放倒了咱们的士兵,然后易装抢马跑的!”呼延豹也不傻,立刻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呼延灼不怒反笑道:“这些该死的贼寇,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骑术不精,肯定比不过咱们,马蹄印也不难追踪,现在立刻去追,肯定能追上!”

    呼延明呼延豹两人称是,立刻集合起兵马,留下几个人寻找那三个失踪的士兵,大队骑兵立刻出发。

    城外还有一堆新鲜的马粪,显然对方逃走了没多久。路边泥土上还留着模糊的马蹄印。

    呼延氏骑兵纵马急追。才追出不到半个钟头,忽然前面路边有棵大树,一面树皮被人用利器刮去,露出白生生的木头茬子来,依稀瞧见写得有字。呼延灼驻马观看。只见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道:呼延老贼,再勿前行,一意孤行,必然后悔。

    呼延灼一看大怒,命砍倒大树。呼延明呼延豹一起解劝方才作罢。

    大队人马继续前行,才不到十分钟,又见一棵大树,同之前那棵一样一面被剥了皮,这次写的是:前者良言,必不相从,前有陷阱,小心丧命。

    呼延豹这次却按捺不住,怒道:“区区贼寇,恁地嚣张!便有陷阱,又有何惧?”便要当先追赶。

    呼延明却阻止道:“叔父,大哥,听我一言。不可再追了。你看咱们的行动被这贼寇处处料着,看这字样,分明是激怒咱们向前追赶。咱们若是一直跟着他们的脚步走,不论如何不是好事。我看天色渐晚,就算咱们能追着他们,也必然已经是天黑了,这里咱们地形不熟,万一贼人果真有埋伏,咱们可大大地不妙。若是征讨屏山,咱们可都是轻装,准备不足。我看咱们不如忍下这一时之气,先回县城。待找来向导,侦察清楚,再动手不迟。”

    呼延灼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头,狠狠地瞧了去路一眼,恨恨道:“明儿之言有理。我倒不怕那些贼寇,他们能有多大本领!只是这阮香不可小视,若是这些都出于她的布置,那我们谨慎些不会吃亏。”呼延灼虽然同意,呼延豹却是不大服气,献计道:“不如我带本部二百人在前追赶,叔父和明弟远远跟着,谅那贼寇有多少人马!就算有埋伏,咱们前后夹击,正好破贼。”

    呼延灼摇头道:“算了,地理不熟,正是犯了兵法上的大忌。还是明儿的办法稳妥,咱们回去。”一声令下,大队人马调头回城。

    “叔父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胆子变得忒小了。”呼延豹小声咕哝道。

    “叔父这是爱惜咱们呼延家的这些子弟。他的火气比谁都大呢。你忘了?”呼延灼虽然没有听到,但呼延明却听得很清楚,他和呼延豹并骑而行,小声劝解道。

    听得呼延家的骑兵渐渐去远,秋草丛中一直趴着的三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哥,真有你的。真把他们给唬回去了。”水凝一脸崇拜地望着吴忧奉承道。

    “哼,这当然。小菜一碟。”吴忧得意洋洋地道。

    阮香装作没有看到吴忧大冷天偷偷拭汗的动作,不无侥幸地道:“运气不错呢。就差一点儿。”阮香自己骑术当然没得说,从小就练习骑射。吴忧和水凝就差得太多了。可能以前都没怎么骑过战马,所以吴忧才会想到这样的疑兵之计吧。其实呼延家的骑兵只要再往前追几百步,肯定能追上他们。阮香有些懊恼不该这么信任吴忧的计策,因为这计策实在险之又险,完全建立在对敌人心理的把握上。万一失算,或者敌人心思到了别处,那后果就是毁灭性的。不过看水凝和吴忧兴高采烈的样子,阮香实在没法沉下脸来,不过“仅此一次”,阮香在心里嘱咐自己。这个吴忧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似乎玩火冒险是他的本性,他乐此不疲,之前那么近的距离硬接下呼延灼一箭就是明证,为了一时口舌痛快,现在吴忧都门牙松动,说话沙哑,显然被那箭上劲力所伤。而水凝什么都不懂,只会跟着起哄。齐信、钱才都惟吴忧马首是瞻,看起来什么事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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