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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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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豹垂头丧气地回到烽火城,发现众将都已经回来了,只差他一个。听着众人报功,这个斩敌若干,那个俘虏若干,这个夺了旗,那个斩了将,呼延豹一声不吭,默默垂手站在一旁。阮香按众将军功各有赏赐,便似没看见呼延豹似的。末了,阮香起身道:

    “诸位将军,咱们今天要特别感谢一个人,要不是他,咱们就不能全歼苏中来犯的全部军队。他就是——呼延豹,呼延将军!”众人目光“刷”地一下转向呼延豹。

    呼延豹哪见过这阵势,顿时脸涨得通红,摇手道:“我有什么功劳,还不是让苏中那小子给跑了?”

    阮香道:“苏中奸狡如狐,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能一战成擒,呼延大哥将他属下尽数擒拿,当记首功。”

    呼延豹讷讷道:“那也要算上吴忧兄弟的功劳才行,是他提醒我的。”

    阮香笑道:“他负责筹划,自然应该考虑到这些。该是大哥的功劳,我们不会落下的。此次大胜,各参战部队官兵皆有升赏!”

    吴忧真的要把自己的名字改回去叫吴(无)不忧了,别人在举行庆功的酒宴,自己则要打扫战场,慰问受伤的士兵,为伤亡部队补充新兵。还有处置战俘,补充装备,布置警戒等等所有烦人的任务全都留给他了。阮香振振有辞,把这叫做分工明确。吴忧倒更愿意上战场去杀敌,打完仗也可以撒手不管。可是阮香号称综合了大家的意见,说什么最适合他的岗位莫过于此了。于是吴忧只好继续忙着。

    和吴忧的满腔委屈不同,张超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一仗打下来,光是战马就得了四千多匹,而其它兵甲物资得了无数。也只有他陪着吴忧忙碌在战场上。

    这一仗平均每个大队伤亡都达到三成以上,尤其是正面抗衡苏中进攻的重步兵大队,几乎人人带伤。连杨影和齐信两个大队长都受了轻伤。战斗中,灵州新兵表现出了极为顽强的战斗意志,有几支中队都是士兵和队长尽数阵亡而死战不退。在作战过程中,重步兵部队在顶住压力的同时还屡次发动反冲击,为骑兵部队的出击争取了时间,弓箭手部队是这次战斗中歼敌数量最多的部队,后期面对苏中的骑兵冲击也毫无惧色,一直撑到了骑兵队出现,改变了战局。让吴忧遗憾地就是不少优秀的射手在此战中战死或者残废了,这些射手的训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补充起来不太容易。不过苏中部队的弓箭手大多被俘,这些士兵也多是灵州人,吴忧从中挑选了一部分补充到伤亡较大的部队中。

    经过补充和休整,阮香的部队规模进一步扩大了,在原编制基础上,增加了四千人的轻骑兵,一千人的弓骑兵,两千人的重步兵,三千人的轻步兵,还有四千人的弓箭手,加上一些后勤保障和工程兵部队,军队数量达到了两万七千多人。

    这都要得益于灵州地方的尚武传统,灵州彪悍的山民稍加训练就是素质优良的战士。周朝地方志提到灵州时这样描述:“民风彪悍,不服教化,崇尚武力,刁悍擅斗。”灵州土地比较贫瘠,物产也不丰富,经常被水旱灾祸所困扰。连绵的山地地形、艰苦的生活养成了灵州人坚忍不拔的精神;生活资料的稀缺、村落之间的械斗造就了灵州人彪捷擅斗的名声。习武蔚然成风,村落联合抵制官府捐税这样的事情对灵州人已经是家常便饭,经常地跟官军对阵,常常有整个村落被屠戮殆尽的事情发生。不过灵州人依然不改其强悍做风,让历任地方统治者伤透了脑筋。

    灵州山民强悍的战斗力也被历来的统治者所看重。周帝国全盛时期就有全部以灵州兵组成的灵州军团,攻坚、野战都很擅长,战斗作风尤其顽强坚韧,令敌人闻风丧胆。后来三万人的灵州军团陷入五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中,战至最后一人,没有一个降兵,杀伤敌人近十万人。当时指挥包围圈的是库狐国名将狐清,狐清在战役结束后,看着铺满大地的尸首感慨道:“周国一日有灵州,未可辱也。”此后因为种种原因,灵州军团退出了周**队建制。但灵州士兵强悍的战斗力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的。

    灵州山民除了在那贫瘠的山地中辛苦耕作,另一条出路就是出去当兵。因此在周国各州军队中,不时可以发现灵州山民那独特的略带灰色的大而深的眼睛。在诸侯割据越来越频繁的战争中,灵州籍的士兵中也出现了不少出名的将帅,但不管在外边多么风光,灵州子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出生的那片贫瘠的土地,即使战死异乡也设法将尸首运回家乡安葬。灵州人的凝聚力让他们团结一致,灵州人的保守则限制了他们的视野,几百年来,尽管无数灵州人走出去又回来,灵州贫困依旧,不变的是他们勇敢擅斗的传统。

    灵州大部分人都习武,妇女也不例外。评价一个孩子是否优秀不是看他的聪明才智,而是看他体格是否健壮。女孩也是一样,一个强壮的女孩比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更受灵州人的欢迎。这次扩大军队,就有四百多名灵州女子应征加入军队,她们的战斗能力丝毫不比那些男人差,吴忧本想将她们交给左明霞的军医队,做点儿护理工作就行,不过很快她们就用自己的实力向吴忧证明上了战场她们并不比男人差。吴忧只好将她们编成了一个女兵分队,由一名叫纪冰清的年轻女子担任队长。这位纪冰清在灵州大大有名,她家传的弓箭长枪都是一绝,其家族在灵州也是大族,她的父亲曾经任阮继周卫队长,后来灵州城破,随阮继周战死。吴忧不敢怠慢这位姑奶奶,慷慨地将最好的装备调拨给这支女子分队。

    阮继周坐镇灵州这五年,是灵州最为平静的几年。有感于灵州的贫瘠,阮继周鼓励工商,又引进了一批优良的粮食种子,试着因地制宜改变灵州粮食结构,大大缓解了灵州人民的贫困状况。又减免赋税,取消一些徭役,安抚那些反抗的灵州山民。废弃一些以前为了防止灵州山民暴乱而修建的堡垒,开放道路,组织商队,又开设学馆,移风易俗,逐渐改变了灵州的贫困情况。不过随着张静斋的入侵,这一切都被打断了,灵州又回到了过去的状态。灵州人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靖南王的德政被编成歌谣流传在灵州各地。这次阮香杀回灵州,立刻得到了灵州人民无条件的拥护。

    训练这些勇猛好斗的山民最重要的就是加强他们的纪律观念,因为这些一见鲜血就头脑发热的家伙往往更愿意脱离队形自己行动,影响了部队的整体行动。若是队长都这么头脑发热,那么士兵们为了保护队长往往要冒很多不必要的风险。在战场上困难往往不是如何鼓励这些士兵去冲锋陷阵,而是如何让他们服从命令,在适当的时候撤下来。因为在灵州士兵的作战思维里是没有撤退这一回事的。先前的战斗灵州兵便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兵员增加,增加了几个大队。原来各大队长也升职,呼延豹统领弓骑兵队,沙炳和周景分别统领重骑兵和轻骑兵队,齐信和杨影分别统领轻重步兵队,新的弓箭手补充到原弓箭手大队里,这样弓箭手每个大队编制近两千人。呼延豹不再分管近卫队,纪冰清的女兵分队和近卫队合并,纪冰清担任近卫队长。

    阮香召集众将议事,忽然纪冰清派人来报,呼延豹捉住的苏华意图偷马逃跑,已经捉回来了,请示阮香如何发落。

    阮香听呼延豹说过此人,当时很是为她能够忠心护主感动了一下,也没有太在意,吩咐善待这个女子,不想她竟然利用看守疏忽,偷马逃跑。却被纪冰清手下的卫队发现,擒了回来,为了捉她,还伤了两人,纪冰清亲自出手才将她制住。

    阮香吩咐道:“带过来吧。”她也想看看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一刻,苏华被两名士兵架进来,为了逃跑,她脸上抹了黑灰,又经过一番剧斗,脸上全是汗,成了一个大花脸。虽然摇摇晃晃站不稳,却还是一副倨傲的神气,拒不下跪。两名士兵将她强行按下,她还是梗着脖子,不肯低下头去。

    阮香倒是喜欢她这份硬气。阻止士兵不让按她的头,亲自拿了一条手巾,给她擦脸。苏华张嘴就咬,阮香笑道:“咬人么?”苏华一口唾沫就吐向阮香。阮香侧头避过,皱眉道:“小姑娘好没礼貌。”苏华恨声道:“用不着你来假惺惺。”

    阮香道:“苏中恶贼背叛我父王,如今报应不爽,迟早覆灭,你还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么?”

    苏华道:“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

    阮香道:“这倒是苏中的口气。你不是灵州人么?我父王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跟着苏中造反?”

    苏华道:“哼哼,阮继周有什么好处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灵州官吏凶狠,因为我们交不起租税就烧了我们的村子,杀光了全村的人,我也成了孤儿,若非苏大哥救我,早就不知道喂了哪里的野狗了。

    “请问阮大小姐,我们村子被烧毁的时候,阮继周在哪里?我们村人被杀戮的时候,阮继周在哪里?我孤苦伶仃就要冻饿致死的时候,阮继周又在哪里?现在你来装模作样想收买我,恶心!姑娘才不吃这一套呢。不就是想让我背叛苏大哥么?告诉你,门都没有。除非你马上杀了我,否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回到苏大哥身边!”

    阮香无言,父亲出镇灵州试图改变的就是灵州长期以来的这种官民对立的情况,可是时间还是太短,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吕晓玉厉声喝道:“大胆贱婢!郡主好心饶你一命,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却冥顽不灵,自己找死!来人,把她拉出去砍了!”

    两名卫兵架起苏华就向外行,苏华面不改色,只是冷笑。

    阮香让卫兵退下,叹息道:“罢了,苏中有这等手下,难怪有今日声势。我不杀你,你回去跟苏中说,就说灵州故人想念他得紧,让他好好保住脑袋,洗净脖子,等着我去砍罢。”

    苏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阮香真的愿意放自己回去?却极不愿意承她的情,硬邦邦道:“我可不会领你的情,今后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你!”

    阮香哑然失笑道:“好吧,是我非要放你不可,不用你承情。有机会你就来杀我试试,我随时恭候。”

    苏华也不答谢,转身一瘸一拐地出门。阮香本想送她一匹马,一转念想到以苏华的倔犟个性也不会要,只好作罢。

    苏华去远,众将都是啧啧称奇,不想苏中手下竟有如此人才。又都替她惋惜。

    却说苏华恃强出了阮香军兵营,慢慢走向西柳城。她伤得不轻,走几步就要歇一歇,走了半天才走出几里路。眼看已经到了深夜,走得筋疲力尽,忽然看到前边一行人骑着马向烽火城赶去。苏华忙藏到路边草丛里。那一行人走近了,火把下看得清楚,正是苏中军的衣甲模样。里面却有一人是苏华认识的,是苏中手下谋士古清。

    苏华正要出声招呼,忽然一转念觉得不妥,深更半夜的古清为什么要去烽火城?难道他和阮香暗中有来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躲得更紧了,一声不出,生怕被古清等人看到。捱到天亮,才见古清等人出城奔向西柳城方向。

    苏华心中着急。古清不知道和阮香他们密谈了些什么。自己这样走下去再走十天也回不了西柳城。若是让古清先回去,大哥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定会着了别人的算计,只有赌一把了。她闪身钻出草丛,招呼古清。古清显得十分高兴,道:“那阮香说道已经放你走了,我还不信,苏将军派我等持千金来赎小姐,不想小姐吉人天相,已经脱困了。”

    苏华对苏中逃回去后第一个就想到自己感到十分感动。不过她还是有点儿信不过古清,忙道:“咱们赶紧回西柳吧。”

    古清让人先为苏华简单处理一下伤势,然后腾出一匹马给苏华骑乘,一行人一起回西柳城。

    烽火城。

    阮香有点儿担心地问吴忧:“这么明显的离间计,苏中会上当吗?”

    吴忧道:“留那古清住一晚,效果如何还要看以后,不过至少可以让他们上下离心,产生疑虑。”

    阮香还是有点儿担心道:“那苏华会把这件事告诉苏中么?”

    吴忧道:“以苏华对苏中的忠心,应该不会隐瞒。苏中并不是什么有容人之量的人,绝不会容忍别人的背叛,哪怕只是疑心,也足以让他疏远古清了。”

    阮香这才释怀。

    西柳城。

    苏中自从烽火城逃回来之后就撤除了对灵州城的包围,收缩回西柳城建立了防线,淄州军也没有追赶。仍旧固守灵州、蓬城。

    苏中和苏华相见自有一番惊喜。听了苏华的怀疑,苏中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前者古清几次献计都成功了,而且古清也跟了自己几年了,按说不会出卖自己。这很可能是阮香他们故布疑阵,引自己上钩。不过这个圈套也太过于明显,按理说阮香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现在形势对自己不利,也难保古清等人不会生异心。苏中绝对信任苏华,他相信苏华绝不会对自己说谎,剩下的问题就是古清还可靠吗?毕竟这次进攻烽火城的计划就是古清一手促成的,难道这次失败真的和古清有关?这次去烽火城赎回苏华也是古清主动要求的,又在那里耽搁了一夜,这其中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古清汇报情况时只说被阮香军留了一夜,语焉不详,不是很可疑吗?

    苏中深深地疑惑了,暗道阮香真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不过这还难不倒苏中。他很快就有了决定。古清不能杀,贸然杀了他恐怕会引起军心不稳,而且也没有真凭实据,若是杀错了徒惹敌人耻笑。却也不可以留在身边,若他果然有异心,和敌人里应外合可不是好玩的。

    苏中将古清招进营内道:“近日来怀州军蠢蠢欲动,若是趁我军空虚夺我南线二城,恐怕大有不便,我欲派先生去镇守东莱城,先生意下如何?”

    古清还不知道苏中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谏道:“东莱城防御薄弱,兵微粮少,不是久守之地。现在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东莱城的得失,而在于西柳城的战事。属下希望能留在将军身边,略尽绵薄之力。”

    苏中道:“我自有计较,先生不必多言。我拨给你五千兵马,你即日启程吧。”

    古清见苏中已经决定,知道多说无益,领命出帐。

    古清回营打点启程,想到苏中已经开始疏远自己,不由得一阵心寒,长叹一声。

    正好蔡忠来访,问道:“古兄何故长叹?”

    古清将苏中调自己去东莱的命令跟蔡忠说了,蔡忠大惊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军怎会如此胡涂!我去劝将军收回成命。”便要去找苏中进言。古清止道:“我也曾当面向苏将军提过,苏将军已经下定了决心,恐怕你去也没用。”蔡忠坚持道:“古兄且稍等,我等谋士就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定要劝将军回心转意。”古清被他诚心感动,依言等候。

    过了一会儿,蔡忠怒气冲冲地进来,对古清歉然道:“小弟也无能为力了。将军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好委屈古兄在东莱屈就几日,我一定想办法说服将军,调古兄回来。”

    古清黯然道:“苏将军分明是对我起了疑心,我竭尽心力还不是为了他着想,没想到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罢了,就死在东莱又如何?”

    蔡忠犹豫片刻道:“古兄,这些话本不应该由我这做下属的来说。不过将军自从烽火城战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事情都有点儿疑神疑鬼,像这次调古兄去守东莱,原本的将军是绝不会作出这种不智的决定的。”

    古清叹道:“何尝不是呢?我本以为苏华小姐回来后,将军会打开心结,找回自信,没想到还是不行。”

    又道:“将军这个状态恐怕迟早要败于那阮香之手,到时候我等不知道将埋骨何方啊。将军现在调我去东莱未尝不是给我留一条退路呢。”语气颇有自嘲的意思。

    蔡忠道:“古兄不可气馁,事情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若是果真有那么一天,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古清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前途莫测,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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