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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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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为什么要找苏平这一趟?”莫言愁总觉得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而心有不甘,她已经不止一次问吴忧这个问题了。在她看来,往云州军走这一遭,苏平也好、萨都也好,非但不象兀哈豹一样慷慨大方,还总是包藏祸心,动辄就有性命之忧,弄得胆战心惊的,实在不该来这么一趟。

    “谁知道呢,我只是想看看老朋友。”吴忧淡淡地道,他没有说实话,事实上他感觉在这里的收获并不比在兀哈豹那里少。只有接触到最高层的人,你才能准确地把握到今后局势的走向。现在吴忧对云州的现状已经基本上有了一个了解,对今后云州局势的走向也大概有了数,这个险冒得值。

    “主公,你说为什么苏平要在最后让阿瑶姑娘唱那么一首歌呢?要是他直接在凉棚里就让阿瑶姑娘唱上这么一段,效果不是更好?要是你当时看到阿瑶在他手上的话,你还能这么潇洒地离开么?”莫言愁仍然不死心地追问道。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会料想得到呢?”吴忧不禁叹了口气。“苏平当然不会那么下作。拿人质来威胁我?这是侮辱了阿瑶,也侮辱了他和我的智慧。况且,我们之间还没到那种剑拔弩张的地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不会放弃争取我们。苏平这个人说到底还是自负得很,就算所有手段都用尽了,他也做不出来那种事情。他可以派刺客行刺、派军队围剿、从政治经济以及他所能想到的各个方面打击咱们,逼咱们低头,但是肯定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莫言愁笑道:“说得倒好像你们是真正的知己似的。他派人追杀你的时候可是不遗余力毫不手软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恼?”

    吴忧道:“各为其主而已,我对苏平本人没有什么恶感,若是我也有同样的机会,兴许下手比他还狠哩。倒是那个萨都讨厌得很。这个人让人很不舒服,我讨厌他看我的那种眼神。有朝一日他落在我手里,我一定杀了他。”

    莫言愁道:“为什么?你都能容得下苏平,怎么就容不下萨都呢?我看那萨都倒也不失为一条磊落的好汉。”

    吴忧只是摇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莫言愁眼尖,忽然指着右面道:“你们看!”

    吴忧和哈迷失也都瞧见了,大概百十来个汉子正围着什么东西,吴忧看他们的服色,听他们的说话就对他们的职业了然于胸了,“是响马呢。”吴忧笑嘻嘻地说道,“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同行。”

    “哟哈,合字买卖,好朋友借个道行不?”吴忧开口就是黑话,打着哈哈就想糊弄过去。

    谁知道吴忧这句话不说倒罢了,一说出口,立刻就见马贼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就听一个大嗓门的山贼喊道:“好了好了!有线上的朋友助拳来了!大伙儿闪闪!”

    吴忧正莫名奇妙,一个手提铁棒的黑胖马贼排众而出,对吴忧一抱拳,笑呵呵道:“这位好朋友请了!”

    吴忧也抱拳回礼道:“好说好说。”

    黑胖子一眼就瞄上了吴忧腰间所佩的青霜剑,掩饰不住贪婪和羡慕,盘道:“好朋友亮亮的蛇儿哪答卖的?”

    吴忧不想和他废话,左手翻转,紧贴衣襟岔口处,反问道:“你是什么辈分,凭什么盘海底?”

    那黑胖子一看吴忧的手势,立刻换了一副神情,陪笑道:“原来是赤字辈的大爷,怪得这么神气。”他还想奉承两句,眼睛在莫言愁身上溜了一圈道:“爷的关老氏配丝,点势有福。”

    吴忧挥挥手道:“她不抖花,合字并赤字,让你挺尸!”

    莫言愁听得一头雾水,困惑地望着吴忧道:“你们说什么?”

    吴忧笑道:“没什么,正在盘道儿呢,他夸你长得美。”

    黑胖子凑近了讨好地问道:“好朋友走了长道,可翻耕山了?”

    “太阳头点王的棋盘点八,耕翻山只耕旦底碗,现觉得已有点海清了。琴弓氏只得横川,想在这边开扒,看看有无亮盘子。”吴忧对答如流。

    “有!有!好朋友本事要得,正有一匹盘子。”黑胖子兴奋地说道。

    “哦,可是你们啃不下?”吴忧问道。

    “顺风子已经踩准了,就缺好朋友这样的硬手!都是绿林的合字,不如并肩子卖一票?干成了,丑丑,不多要你的,咋样?”

    莫言愁实在受不了这种完全黑话的交谈,拉了哈迷失到一边,悄悄问道:“他们说话你懂么?”

    哈迷失茫然地摇摇头,莫言愁这才释然道:“我就说嘛,好好的话不会说,净说些莫名奇妙的话。半句都不懂。你看他们要干吗?”

    哈迷失本来打定主意不讲话,却被她缠得没法,只好道:“好像在商议合伙抢劫。”

    莫言愁吃惊道:“你还说不懂他们的话!”

    哈迷失道:“你也不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搭嘎这么久,肯定是让咱们帮忙的,他们有什么好求的,不过是缺少武功高强的人牵头,估计要抢劫的一定是什么达官贵人之类的,要不然不用这么费事。”

    莫言愁忽然嘻嘻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啊!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呢!想不到你分析事情还是挺有条理的,和我想的一样。”

    哈迷失这才明白她绕了半天只是想引自己说话而已,对此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在心中感叹一句——唉,女人!

    过了一会儿吴忧和那胖子说完了话回来,那群响马上马径自去了。

    莫言愁故意使劲地抽了抽鼻子,吴忧道:“怎么了?我身上有味儿?”

    莫言愁笑道:“是有味儿——贼味儿!”

    吴忧笑骂道:“好大胆子!敢取笑我了!”抬手做势要打,莫言愁咯咯笑着躲了开去。

    吴忧招呼两人道:“过来点,有点事情和你们商议。”

    莫言愁笑嘻嘻道:“可先说好了,做贼我可不干。”

    吴忧笑骂道:“小蹄子,偏你今天事多,做贼又怎的?主公要做贼你还不跟着么?”

    哈迷失也凑趣挨近莫言愁道:“是啊,老公……哦不……主公做贼你还不跟着么?”

    莫言愁小脸腾地红了,啐道:“呸呸呸!没一个正经人!不理你们了!”

    吴忧见她臊得要走,忙拦住道:“别走了,和你玩呢,确实有正经事情。刚才是我不好,给你赔礼了。”

    莫言愁不依道:“什么正经事了,两个汉们家拿人家打趣哩。”

    吴忧冲哈迷失连连使眼色,哈迷失也只得过来作揖道:“姐姐,是我不会说话,该打!”说着便动手要打自己嘴巴子,莫言愁这才笑着拦住道:“我也和你们玩呢,哪儿那么容易就恼了呢?主公说事情吧。”

    吴忧道:“这帮响马贼只是一股散匪,那黑胖子名叫锅底子宋时,在绿林道上混过两年,被推举为首领,第一次做案子就撞上了官府的马队,队伍散了大半,他们就想投靠个有本事的大首领,却缺乏进身的玩艺儿,所以呢还得再做一票买卖。他们已经盯上了一个大户人家,可惜人家庄园有个高手,他们都不是人家对手,所以要咱们给帮帮忙。”

    莫言愁皱眉道:“主公,这不是为虎作伥么?我说句不入耳的话,主公是要做大事的人,和这些匪人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

    吴忧道:“我明白。我只是听他讲得那庄园的高手如何了得,想借机去会一会罢了。而且,这些绿林里的人,保不定哪天还能为我所用呢。”

    莫言愁道:“还是慎重些,若要动手,一定先蒙了头脸,以后也不至于坏了名头。”

    吴忧点头答应道:“你所虑甚是。”

    哈迷失道:“我比较面生,也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问题,不如让我出手吧——主公?”

    哈迷失这一声“主公”叫得颇为犹豫,吴忧一听竟是感动得不得了,他不答哈迷失的话,狂喜地对莫言愁道:“阿愁!阿愁!你听到了么?哈哈哈哈!你听到了么!”他一把攥住哈迷失的手道:“好兄弟,我必不会亏负于你!”

    哈迷失匍匐跪拜,行过大礼,这才道:“属下粉身碎骨报效主公!”

    吴忧扶起他道:“我把你当成好兄弟!”两人手紧紧相握一下。

    月黑风高,戚家庄园。

    吴忧在庄外和锅底子宋时的人接上了头,宋时见吴忧如期而来非常高兴,他对吴忧说道已经打探清楚,那高手就住在了庄内。那庄主好生可恶,仗着有人撑腰,前两天竟放出话儿来,绿林道上的朋友来多少灭多少。

    吴忧嗤笑道:“好狂妄的人!那人什么样子的?”

    锅底子宋时面带愧色道:“说起来惭愧,咱们来了两次,一共扔下了十好几个弟兄,却没看清楚过那人的样子。”

    吴忧道:“那么是男是女总知道吧?”

    宋时嗫嚅道:“那人黑衣长发,细腰削肩,似男又似女,离得远,也看不真切。”

    吴忧闻言好气又好笑,转身就走,宋时慌忙拦住道:“大爷哪里去?”

    吴忧怒道:“人都没瞧清楚,你就拉咱们来蹚这趟浑水,我算瞎了眼,碰上你这么个不开眼的东西。我走了!”

    宋时见吴忧要走,立刻慌了神,忙拽住吴忧袖子哀求道:“大爷,您老是长辈,咱们这些晚辈都得仰仗您老不是?您消消气,我派进去的探子立刻就有回报,这次无论如何要把他找出来。要是还丢您老的脸,我这宋字就倒过来写。”

    说完急急忙忙安排人手去了。

    莫言愁小声对吴忧道:“这又是做什么怪?你自己摸进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何必让那些小喽罗送死?”

    吴忧同样小声回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做贼的都是戒心相当重的,要是大大咧咧反而容易引起别人怀疑。那锅底子宋时白天摸不准我的底细,心里难免有所怀疑。我反将他一军,他倒去了这疑心了。而且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做贼的也有分工,要是我冒冒失失就跳进庄子里边去,那可是大shi身份,会被同行看低的。”

    莫言愁不以为然,看吴忧的表情也不像是认真的,再看看身边哈迷失却是一副深以为然样子,准知道他两人一个鼻孔出气的,何况这种黑道上的事情她确实不懂,索性撇撇嘴不说话了。

    吴忧面容又变得严肃起来,道:“这次响马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看这庄院布置暗合兵法,恐怕真有能人在里边坐镇指挥,要是那人只有一个当然好办。要是庄子里也有那么百十个庄丁的话,待会儿可就有好戏看了。你们准备好马匹,待会儿不要离开我身边,听我命令行事。”两人应诺。

    不一会儿功夫,踩盘子的伙计回来,说道庄子里边很安静,人都睡熟了,宋时便来向吴忧请示是不是动手。

    莫言愁也在观察那庄院,手指轻轻地在吴忧背上写道——有诈!恰好哈迷失也在吴忧另一边背上写了“埋伏”两字。

    “好痒!”吴忧伸手挠了挠后背,挡开了两人的手,对宋时嘻嘻一笑道:“就派十个弟兄先进院放火,其他弟兄能上房的上房攀墙,开门接应。一起杀进去!”

    宋时一拍大腿道:“大爷果然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吴忧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拦住宋时道:“这庄子里有什么宝物么?放火会不会损坏了?我倒是无所谓,取点儿金银而已。”

    宋时连道:“不碍事不碍事。”立刻就开始调配人手——不外乎哪个放火,哪个上房等等。宋时这边安排人,吴忧那边就记这些人的名字相貌,待到宋时分派完任务,吴忧已经记了大半。宋时对吴忧道:“大爷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吴忧嘉许道:“你安排得好。让众位兄弟放开手脚,并力向前,我自会带人接应他们。还有若是失了风,大伙儿不要走散了,南方二十里铺会合。”

    宋时抱拳道:“全仗大爷成全。”

    众响马分头围向那庄院,准备依计行事。打头放火的已经蹿进了院子。

    等到宋时去远,莫言愁从背后狠狠地拧了吴忧一把,吴忧忍着疼道:“做什么?”

    莫言愁白了他一眼道:“这些人这么信任你,你干吗让他们去送死?”

    吴忧讶然道:“谁说他们是送死?你没听锅底子宋时还直说好计么?”

    莫言愁道:“呸!他懂个屁啊!他是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这种屎一样的计策你还好意思说?明明庄子里面有埋伏的嘛!还说不是让他们送死。”

    吴忧细细打量了一下莫言愁,道:“阿愁性子变了很多嘛,要是由着你以前的性子,这些人死得再多你也不会在乎吧?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慈悲心肠了?”

    莫言愁讪讪转过了头,恶狠狠地道:“哼,谁说我变了,这些都是作奸犯科的家伙,个个死有余辜,可怜他们做什么!死光了才好呢。”

    正说着话,忽然庄院内几处火起,早有贼人从内接应,打开大门,众贼明火执仗,鼓噪冲入。忽听庄内一声梆子响,射出几十支稀稀拉拉的箭矢,紧接着从各处房子内杀出了伏兵和众贼杀作一团。一时间庄内大呼小叫,杀声震天。

    过了一会儿就有响马贼大喊道:“有翅子窑的鹰爪孙!大伙儿并肩子!”

    莫言愁不禁失笑道:“这就是埋伏?也太……”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吴忧道:“这种土豪最多能请动地方上义勇兵一哨,加上自己养的几十个庄丁。一个哨官能有多大能为?懂得用计已经是难得了。咱们走罢。”

    这次轮到哈迷失奇怪道:“那个神秘高手还没出现,就这么走了?对那些响马也缺个交代啊。”

    吴忧笑道:“现在走了,还得回来,响马们人数虽多,还不是官兵的对手,很快就得逃散了,咱们先去二十里铺等着他们便了。”

    吴忧他们骑马刚走,响马们果然抵敌不住,纷纷大呼“散水了!散水了!”分头逃亡,作鸟兽散,有那运气不好的就被官兵和庄丁追上杀死。

    吴忧他们很快就见到了锅底子宋时和他的那帮喽罗,宋时一见面就埋怨吴忧算计不准,让他们中了埋伏,关键时候也不出手帮忙,累得他们又一次大败。

    吴忧看看收拢了七八十人了,这才对宋时道:“我有转败为胜之法,保证你们能踏平戚家庄。你要愿意听呢,就老老实实听我说,要是不愿意听呢,我们立刻走人,谅你们也拦不住我们。”

    宋时掂量半天,那庄院里边的东西诱惑力还是很大,于是决定再听从吴忧一次。

    吴忧笑道:“这才对嘛。刚才我已经看出来庄院里边有埋伏了,最好的计策当然是佯装中伏,把伏兵引出来,咱们诈败一阵,等到他们得胜骄傲,我们再杀个回马枪,庄内必无防备,就可以获胜了。可是我看大伙儿都没受过正规军事训练,要是诈败,可能会露出马脚,引起敌人疑心,所以干脆假戏真做,来个真败,我看大伙儿正面厮杀的本领一般,逃命的本事倒是熟练得很。”

    宋时等响马哪曾想过这么多弯弯绕?还没等回过味儿来,吴忧又接着道:“我刚才不出手也是有道理的。庄里那个神秘高手还没现身,刚才若是我出手,就是他暗我明,他若出手杀我我可没法提防。这样我不一定能帮上忙,恐怕还得陪上性命。现在不同了,庄内人现在肯定以为咱们实力就这些,咱们二次攻庄的时候,那个高手为了救急肯定会对你们动手了,这时候就成了他明我暗,我就能一举除掉他了。”

    宋时等众贼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半天才弄明白吴忧的意思,宋时钦佩地道:“大爷果然想的长远,不是咱们小辈能赶得上的。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莫言愁强忍住笑,在吴忧背上写了个“猪”字,哈迷失见她又写字,也凑趣在另一边写了个“蠢”字。吴忧不搭理他们两个,一本正经对宋时道:“再等一会儿,让弟兄们大概凑齐了,先吃点东西歇口气,不过万不可喝酒。黑夜里官兵肯定不会远追,想来虚张声势一下就会收兵回庄了。庄内土豪肯定会设宴慰劳他们,我估摸着到四更天的时候,他们的酒也该喝得差不多了,那时候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众响马本来惊惶如同惊弓之鸟,只想远遁,现在听说有便宜可占,又都重新鼓舞起勇气来,吆吆喝喝又打起了精神。

    这一次仍然由宋时分派人手,果然如吴忧所料,打退响马进攻之后,救灭庄中余火,庄园主人和几个儿子摆酒宴请参加剿匪的官兵,主人和几个小头目在北上房单摆了一桌,众庄丁士兵在花园摆了数十席,灯球火把照耀直如白日,众人猛吃海喝,这时候都有了八九分醉意。值更守夜的庄丁也都偷着喝酒去了,竟是毫无防备。

    众贼依照分派,遣人跳过墙在里边开了院门,照旧鼓噪放火冲了进去,见人就杀,众官兵庄客措手不及,转眼就死伤大半。众贼堵住北上房门窗,就地放起火来,将土豪和他的几个儿子还有几个带兵官长尽数烧死在屋内。这时候庄园内有组织的抵抗完全瓦解,后院响起了妇女孩子的尖叫怒骂,有贼人摸进了后院。

    吴忧等三人却没有参与血洗庄园的行动,他们三人蹲在南墙上观察动静,只等着那神秘高手出现。

    莫言愁听得有妇女儿童的呼救声,按捺不住对吴忧道:“这群杀千刀的,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欺负妇孺算哪门子好汉?”

    吴忧这时候却冷静得很,他沉声道:“斩草要除根,绿林好汉做事向来便是这个规矩。既然这土豪敢勾结官府和绿林做对,就该料到会有今天。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妇女和孩子又怎样呢?生在这乱世之中,生命本来就没有保障,在他们享福的时候,多少穷人饥寒交迫朝不保夕,他们穿金戴银这么久,今天就当还债了吧。而且,这个高手除非真是狼心狗肺,也该出来了吧。”

    莫言愁万没想到吴忧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听得愣住。她银牙狠狠地咬着下嘴唇,闷闷地不再说话。

    “来了!”哈迷失低喝一声。三人凝神看去,果然见一条黑影蹿上了房,这阵众贼都进庄杀人,房上都没了人,所以这个人一上房就显得格外清楚,火光下众贼都没注意,吴忧等三人却瞧得十分清楚,果然像锅底子宋时所说,黑衣长发、细腰削肩,面孔瞧不清,分不出男女。

    吴忧兴奋地道:“到底逼你现身!按计划行动。”当先潜行向前。莫言愁绕向那人背后,堵住他退路,哈迷失将弹弓取在手中,皮带扣上石子悬在腕上。

    黑衣人显然不是久惯做贼的,江湖经验欠缺,他只顾观察下面情况,却没注意吴忧等三人正等着算计他呢。他观察了一会儿,开始伸手揭瓦,显然是准备用作暗器了,吴忧这时候已经摸到了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看他动作不禁暗叫一声侥幸,显然这人没有随身携带暗器的习惯,要不然众贼怕又要有不少伤亡了。

    吴忧向哈迷失打个暗号,哈迷失会意,忽然现身喊道:“好贼子!招镖!”

    黑衣人一惊,转脸往哈迷失这边一瞅,哈迷失猛打着了一团极亮的火花,这种东西不少走江湖的都带着,混名“晃眼子”,可以在瞬间让人眼花缭乱,用于防身制敌最为得力,只是算计不到老江湖。黑衣人立刻便着了道儿,听话音还道是来帮忙的,没想到就中了暗算,只觉得眼前一闪双眼就瞧不见东西了,正道不好,吴忧已经从极近处一跃而起,把自己的大氅当软鞭使,将黑衣人双手牢牢缠在身上。没等黑衣人一声惊呼喊出口,莫言愁早猱身从他背后扑上,左手食中二指扣目,右手成抓扣住他咽喉,低声喝道:“出声就杀了你!”那人身子不自然地扭了几下才不动了,能感觉到还在颤抖。

    哈迷失手里拿着绳子过来,笑道:“没成想这么容易得手!”

    吴忧仔细观察四周,确信没有旁人潜伏之后才松口气道:“好了,少讲两句,你们带着他先走,我处理一下善后的事情。先前定的路线你们也知道,咱们在前面集镇会合。”莫言愁和哈迷失应诺。

    不料那黑衣人一听吴忧说话,立刻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莫言愁道:“哟!这是怎么的?你再动姑奶奶就下狠手了啊。”哈迷失来到近前要捆人,却不防那黑衣人脚下连环踢出,吓得他往后一跳道:“这是怎么的?”

    莫言愁恨他乱动,出手点了他穴道,顿时让他半边身子软麻动弹不得。那人忽然开口说话道:“等一等!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不许让臭男人碰我!”

    莫言愁失笑道:“我打量怎么的呢,原来是个雌儿!怪不得身上这般软和,眼睛也这般迷人。且让我瞧瞧是谁?”便伸手揭那女子蒙面巾。

    那女子急道:“你别动手!我可是个法师,不是你们这点手段能束缚的。刚才你们没有直接杀我可错过了机会了,你信不信现在我有办法让大家同归于尽?你最好让先前说话的那位公子过来,我……有话问他。”

    莫言愁颇为诧异,反而不敢相信她,对于法师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她怕这女人是要把吴忧骗过来搞什么小花样,她对吴忧道:“主公你站远点,这人有点奇怪。”说着便想下杀手。不过却来不及了,那黑衣女子低吟一声“遁!”一下子就逃脱了莫言愁的掌握,凭空消失了。

    “哟!要坏事!这女子真是个该死的法师。”莫言愁暗叫不好,龙凤双匕滑入手中,警惕地观察周围。吴忧和哈迷失也不敢松懈,都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候天色微明,金乌东升,已经是早晨了,天光也一点点亮起来。忽然莫言愁注意到吴忧身前空气似乎不自然地波动了一下,立刻轻叱一声“着镖!”就是一镖打去,不料还是放空,吴忧一伸手将镖抄住。但是紧接着他就呆住了,因为半空中慢慢浮现出一张脸来,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幽怨地盯着他,偏偏这双眼睛是那么熟悉亲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狠狠地扎了一下,吴忧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莫言愁和哈迷失却什么也看不到,两人还在四下逡巡,希望能找到那女子的踪迹。

    “相公哦——相公呵——多少个夜晚你轻吻着这双眸,对我说出无数火热的话语,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说——最爱我的双眸,你说——咱们的女儿就起名叫念君吧……你都忘记了么?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难道你都忘记了么?呵!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孤儿寡母,你这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呵——”

    如同清风细雨般的喃呢在吴忧的脑子里回荡,吴忧双目失神,忽然大吼一声跳了起来,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如痴如狂。莫言愁和哈迷失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赶紧一个抱头一个抱腰,不让吴忧伤着自己。吴忧这阵力气奇大,两人竟然按捺不住。

    这阵子锅底子宋时已经率众贼将戚家庄院屠戮洗劫一番,得意洋洋正要找吴忧报功,却见吴忧等三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众贼议论道:“这是怎么的?”都立在一边不敢插手。还是宋时机灵些,挑了几个外功练得有几分火候的响马贼上前,将三人一起压住,然后才将他们分开。

    莫言愁和哈迷失都是出了一身汗,巴不得有人替换一下,看到吴忧暂时没事,这才和宋时众贼答话。

    哈迷失急急说道:“我们老大身患恶疾,不想这当口发作了,需要赶紧找大夫治疗。”

    宋时看吴忧确实目光散乱,面色枯黄,只是乱踢乱打,也没什么主张,便道:“哎呀,可惜大爷一身好本事居然有这恶疾,真是……咳咳咳……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去咱们寨子住几天,咱们也找个大夫给瞧瞧。”见莫言愁和哈迷失都有犹豫的神色,他忙补充道:“二位不必多心,绿林的好朋友做事向来讲究个义气,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儿,俺锅底子宋时也得给大爷个交代。放心,答应分给你们的财物一样也不会少。”

    莫言愁见他这样说了,想想也没法就这样带着吴忧上路,只好对宋时施礼谢道:“如此劳烦宋头领了。”宋时是个实心人,见莫言愁答应,就安排手下弟兄好好照看三人,不一会儿众响马收拾了财物,一把火烧了庄园,带着三人一起上路。那黑衣女子也没有再出来捣乱。只有莫言愁心里深恨自己怎么开始没有下杀手,以至于让吴忧遭了害,一看吴忧昏昏沉沉的样子,她就几乎要忍不住伤心落泪,只是众贼跟前不好让人笑话,一直强撑着,精神一直恹恹的,快到响马寨子的时候竟而病倒了。好在众贼知道她是吴忧的女人,这次能血洗戚家庄院多亏了吴忧,所以虽然不少贼子垂涎于她的美色,居然也没人敢来招惹她。宋时甚至还专门掳了一个仆妇照顾她。

    哈迷失也忙碌得很,他估摸着戚家庄院血案之后,官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和宋时商量着变更路线,昼伏夜行,宋时听从,果然路上躲过了数起报复的官兵大队。三日后众贼平安到了山中草寨,宋时已经是对哈迷失完全信服言听计从。

    宋时立刻派人到临近市镇去“请”医生,反正不管是重金引诱、拐骗还是绑架,下山的响马们各显神通,一共弄来了十几个大夫,无奈这些大夫用尽各种办法就是不能治好吴忧的怪病,宋时恼恨,吩咐下去道再治不好把他们统统宰了,众大夫恐惧,没等治好吴忧,竟然就病倒了几位。

    这天一个黑衣道姑前来拜山,声称能治百病,宋时这阵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命令好生请上山来。那道姑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臃肿,容颜奇丑,佝瘘眼,大暴牙,满脸黄色大疮流脓水,浑身散发一股恶臭,众贼没人敢走近她身边三米以内的,宋时打老远看了一眼就恶心地差点儿把隔夜饭吐出来,派个鼻子不好使的小喽罗给那道姑带路诊治吴忧,自己和其他喽罗一样远远躲开了。

    即便鼻子不好使,那喽罗兵也差点儿被熏得背过气儿去,从此之后鼻子不通的毛病倒是给治好了。

    那道姑进了房间就关闭了门窗,这还不算,又要来棉被牢牢封上门窗,只留一个小口,拉铃就是要递送饭食,又吩咐下来,没有她的招呼,谁也不许进去。其实就冲她那一身恶臭也没人敢再接近那屋子了。

    说也奇怪,自从道姑进了那屋子,半天不散的恶臭很快就消散了,屋子里一天都没什么动静。从第二天开始,屋子里透出淡淡的清香来,闻之醒脑提神,众贼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到了第三天,清香越来越浓郁,浓香氤氲,隐隐看得到屋子上方有云气聚集。有那无知贼人就朝着那屋子焚香叩拜。三日傍晚,有五彩霞云汇聚,有奇鸟于屋顶上方环飞三匝离去,俄而,狂风乍起,大雨如注,有贼人称看到仙人下凡云云,草寨内众贼都向那屋子跪拜,锅底子宋时也不例外。

    却说莫言愁这几天病得昏昏沉沉,只有一个粗笨仆妇照看,用得也不顺心。哈迷失考虑得周到,让宋时给她在后山专辟一个小院,人参鹿茸尽着她吃,又吩咐下去谁也不准踏进院子半步,否则哪只脚进去就剁了哪只脚。只有哈迷失可以每天来看望,顺便说些外间的事情给她解闷,无非是驾鹰走狗、围猎歌舞之类的事情,又应允着等她身子好了,教她用皮带投石。这两天整个草寨都在议论那“仙姑”的事情,哈迷失瞧不准那道姑的来头,怕莫言愁病中再操心,也就不和莫言愁说。因此莫言愁竟是毫不知情。

    这天傍晚,氤氲的香气飘到了后山,莫言愁闻了之后觉得脑子清醒多了。多日缠mian病榻,感觉步子有些虚,但还是想出去走走。招呼那仆妇,却早就跑去前山看热闹去了。莫言愁没法,只得自己拄了支竹杖,慢慢向前山走来。她奇怪的是整个山上都静悄悄的,完全不像是刚来时处处大呼小叫的景象。一路上竟然一个响马贼都没遇到。

    莫言愁走到前山的时候正赶上看到天空出现各种异像,众贼都在那里叩拜,她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有妖人作怪,虽然看情形还没造成什么大破坏。不过当她得知这一切的中心都是吴忧所居住养病的那所房子的时候,她可真的急了,当下就将龙凤双匕持在手中,就要硬闯那房子。宋时慌忙拦住道:“小姐使不得,仙姑正在给大爷治病哩,她说了谁都不敢打扰,否则……否则……”

    莫言愁厉声喝道:“滚一边去!大……大哥出了什么差错,我踏平你这小寨!”一转眼看到哈迷失,对哈迷失道:“你也相信这个!?”

    哈迷失犹豫道:“我想主公老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她瞧瞧。”

    莫言愁怒道:“糊涂!”径自摔了竹杖,踉踉跄跄走到屋子跟前,起脚就将门给踹开了,屋子里黑咕隆冬,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莫言愁颤声道:“大哥……大哥……你在么?”

    忽然只听一声娇笑,“啪”地一声有人晃亮了火褶子,莫言愁“啊”地一声惊叫,转身就走,龙凤双匕“当啷”一声落地,双手掩住眼睛,心儿怦怦狂跳不止。

    原来火光一亮,她就看到一副相当*的景象,吴忧和一个绝色女子裸裎相拥,肢体交缠,吴忧神情略带尴尬,那女子神情却无比妖媚,一双眼睛似乎能拧出水来,她一手搂着吴忧脖颈,一手里拿着火褶子,朝着莫言愁灿然一笑,雪肤皓齿,竟让莫言愁心中也猛跳一下。火光一闪而灭,吴忧喊了一声:“阿愁!”莫言愁就止住了脚步。

    “这是莫言愁,是我的……最得力的助手。这是阮君,我的……结发妻子。”吴忧想尽量平静地给两个女人做个介绍,不过不知怎么的,话一出口就感觉非常别扭。

    莫言愁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拣起了失落在地上的匕首。

    “恭喜主公主母重逢。”莫言愁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道。

    “大哥,这小妮子对你很忠心啊,那时候我真以为她会要我的命哩。”阮君腻腻的声音听在莫言愁耳朵里格外刺耳,她还故意将“大哥”两字说地颇重,好像在向莫言愁示威:这“大哥”也是你叫得?

    “阿愁,小君为了找我也吃了很多苦。而且……她帮了我很大的忙……”吴忧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显得很遥远。“她也是病了,举目无亲,也没个依靠,只能暂住在戚家庄,不想那庄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偶然见到小君的容貌之后就起了歹心,小君只是顾念他当初收留之恩才没有翻脸,还替他挡了几次土匪,不料这庄主勾结官兵之后就开始骄横起来,小君本打算不告而别的,却正好碰上了咱们……”

    莫言愁现在哪儿有心思听这些,现在眼前不停晃动的就是那一对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阮君的肢体是那么白,那么耀眼,而且那一句一个“小君”,吴忧说得那么亲密自然,却好像一直在戳她的心窝子一样,不知怎的,平时很喜欢听吴忧说话的声音,现在只觉得絮絮叨叨,跟没事闲磕牙的老太婆似的。她忽然觉得这样和两个没有穿衣服的人对话很荒谬,立刻就说道:“请主公主母安歇,我……我先回去了。”也不等吴忧回话,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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