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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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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春天开始,饥馑和瘟疫在云北草原蔓延。如同吴忧所料,大规模的骚乱爆发了。匪帮从数十到千人不等,不少土匪还携家带口,四处侵夺地方。云西各城每天吊死在市场的盗贼多达上百人。

    “主公,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十三个了。”莫湘脸色阴郁地站在吴忧身边,她一直觉得,只靠镇压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

    “嗯。”吴忧脸色很轻松,似乎看得津津有味。“湘儿,你知道么,在以前,我会很同情这些盗贼。但是现在,立场不同了,为了普通百姓们的安宁,我必须要消灭他们。”

    “可是单纯的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应该尝试一下其他办法。”

    “我没有时间。”吴忧干脆利落地道。“通过不断地剿匪作战,新兵们的素质提高很快。”

    “您计算得越来越精明了。”莫湘淡淡地道。

    “你不高兴了?”吴忧问道。“你同情他们么?”

    “他们也是您的百姓。不到走投无路,谁会走这一步!”莫湘道。

    “如果是关内的百姓,就算饿死了也不会选择造反,云州民风骠悍,不用雷霆手段是镇不住他们的。这件事就不要再讨论了,我自有计较。”吴忧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忽然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云州的杂胡骑兵比关内汉人强么?”

    莫湘轻叹一口气,顺着吴忧的话头道:“都说他们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打围行猎,放羊牧马,骑术、射术都是求生必须的,自然比关内汉骑强些。”

    吴忧摇头笑道:“不然不然,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实际上这个原因很简单,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你看――”他将嘴向身边一个路过的骑兵努了一下,“你看他的腿。”

    “有什么不对?”莫湘问道。

    “你没有发现么?云州男子大多都是身材矮壮,罗圈腿,所以便于骑马,即便不配鞍鞯的光背马也骑得,但一旦离开了马,他们就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所以落在平地上,可就不成了。以此云州骑兵甲天下,步兵却只泛泛。而关内男子大多双腿笔直健壮,身形反而高大,天生是做步兵的好材料,但上了马却夹不紧腿,自然就不如罗圈腿来得稳当了。”

    莫湘还是首次听说这样的奇谈怪论,虽然心中有点不信,但环顾周围的骑兵们,果然如吴忧所言,十有八九腿都是带点罗圈的,不禁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道:“似乎确是有点道理。以前我还真没有注意过呢。”

    这时候莫言愁从莫湘身后钻出来,笑嘻嘻道:“姐姐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消遣你呢。”

    莫湘听了一愕,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疑惑地瞧着莫言愁。莫言愁趴在莫湘耳边低声道:“他这是取笑你这关中女子为将,每每跨乘在马背上。而腿夹不紧,在市井俚语中,是嘲笑女子不够贞淑的意思呢……怎么,你不信啊,不信你现在瞧瞧这家伙的贼眼,正瞄着你的腿呢。哼哼,天下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了。尤其咱们主公啊……”

    莫湘有些心慌地瞅了吴忧一眼,恍惚觉得吴忧似乎真的在盯着她修长笔直的大腿,不禁红了脸,“呸”地啐了一口,也不向吴忧施礼告辞,一跺脚,转身走了。

    吴忧傻傻地站在那里,大惑不解,并不知道莫湘为何突然走了。看起来只好着落在莫言愁身上。

    “过来。”吴忧对莫言愁招招手。

    “干吗?”莫言愁不买账。

    “一起看行刑。”

    “整天来这套,一点都不新鲜,没意思。”

    “那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是不是又讲什么夹腿的典故啊?你那把戏也就骗骗湘姐姐吧。”莫言愁做了个鬼脸。

    “又胡说。我那可是观察了很久才得出的结论!”吴忧露出受了诬陷的可怜巴巴的神情。

    “哈!那你过来,我告诉你湘姐姐为什么走了。”莫言愁叉起腰来道。

    “为什么?”吴忧果然凑过来。

    “……如此如此……”莫言愁嘀嘀咕咕把刚才对莫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哎呀!”吴忧听罢那叫一个气,伸手就打,莫言愁却早就逃得远远的。

    “我要见吴忧!吴忧!”一个年轻的囚犯凄厉的喊声让吴忧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贼!都护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一个狱卒抬起鞭子就打。那囚犯衣衫破碎,每一鞭子下去都给他身上增加一道血痕。

    尽管如此,那囚犯仍然高叫不止。两名狱卒试图把他按倒在地,但这囚犯十分硬气,两名健壮的狱卒竟是按他不倒。狱卒们恼羞成怒,其中一人取了棍子,照着那囚犯的膝盖就敲了下去,如果这棍子敲实了,这犯人这辈子都不要想站起来了。不过对于马上就要被绞死的他来说,似乎这也不成其为什么问题了。这囚犯眼明脚快,身子一侧,躲过了这一棍,反而将那持棍的狱卒踢了个筋斗。狱卒们和压场的士兵们都鼓噪起来,纷纷取了兵刃将那囚犯团团围在中间。

    吴忧侧脸对拉乌赤道:“你带几个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功夫,拉乌赤颠颠跑了回来,对吴忧道:“主公,问清楚了,这厮原来是马匪中的一个大头目,叫什么罗奴儿,该着这小子运气背,和大部队走失了,阴差阳错正好被咱们的巡逻队擒住了。据说下手狠辣,很是伤了咱们几个弟兄。这厮说他不想死,愿意回去招安他手下的弟兄投奔主公。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咱们可以省事不少,这罗奴儿在这云西也算一号人物。”

    “罗奴儿,罗狗儿。这样说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颖儿似乎认得他。居然被巡逻队抓住,这小子也不过如此嘛。”

    “主公,也不能这么说,据说当天正好是鲍雅将军亲自带队巡视,本来以为只是几个普通小贼的,没想到上来就伤了几个弟兄,鲍雅将军出手才将他拿下的。”

    “唔,这样说来还有点意思。能在鲍雅手下走两招的,至少也够军中校尉的水平了吧。我们去瞧瞧。”无聊的日子过久了,吴忧现在很喜欢找点刺激的事情来做。

    五月,剧寇罗奴儿降吴忧,并依约招降部众,旋即率云西军三千剿灭群寇,历经三月而平。长久以来为祸云西的匪患彻底平息。吴忧大喜,表奏朝廷,以奴儿为偏将军,关外侯。

    六月,宁氏董不语部袭小月氏城,杀秦古剑,苏华部袭库比伦,杀秃喇增乞牙。重取两城后,宁氏恢复在云东的统治地位。旋即,宁霜亲率宁家水师击败了云西留在呼伦河上的已成孤军的水师,杨静降宁氏。吴忧闻讯大怒道:“宁霜这贱人欺我太甚!”当即召集众将商议起兵征伐宁氏。

    时有兀哈豹使者图元自宁远来,携良马百匹,金五百两,金玉器玩若干,欲与吴忧重新修好。欲趁张静斋的唐军深陷徽州战局无暇北顾之时,与吴忧共同谋取归宁、铜川、云州、火壁等诸城。

    吴忧乃召见苏平、陈玄、陆舒、刘衮、胡沛、席雱、莫湘、莫言愁、哈迷失等一众文武。

    吴忧并不回避苏平等一干张静斋的部下,坦言将兀哈豹的意思说了,然后道:“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苏平这次一改往日的逍遥自得,抢先道:“兀哈豹反覆无常,背信弃义,屡次陷将军于困厄,其言绝不可信。”

    吴忧微笑道:“先生之言深合我意。然则又当如何回复于他?”

    苏平断然道:“不若斩使绝交。”

    吴忧笑道:“诚受教。”

    陆舒大声反对道:“不妥不妥。我与宁氏盟约已破,若再交恶于兀哈豹,是东西受敌,若两家同时来攻,云州不可能施以援手,是陷我军于困境。”

    吴忧道:“也有道理。陈玄先生有何高见?”

    陈玄拈须道:“宁氏虽凌迫日甚,却不过是外强中干,疥癣之疾,不足为虑,暂让小儿辈得意一阵子吧。但兀哈豹乃是我心腹大患,不可不图。如今这厮自己作死,送上门来,主公正好趁机图之,不可错失机会。”

    “这么说陈先生也是倾向于苏先生的看法了?”吴忧微微眯起眼睛道。

    “可以说是吧。”陈玄不理会陆舒一个劲地对他使眼色,施施然道。

    “各位将军有何高见?”吴忧面色平静继续问道。

    “我只希望能率领小月氏部众收复小月氏和库比伦城。剿灭宁氏。”哈迷失道。

    吴忧严厉地望了他一眼,哈迷失低眉顺目,并不与吴忧对视。

    “这事不急。”吴忧缓缓道。“湘,你怎么看?”

    “先西后东。”莫湘简练地道。

    “阿愁?”

    “先东后西!”莫言愁带点挑衅地看着莫湘。

    “没有人认为兀哈豹是可以信任的么?”吴忧点点头之后继续问道。

    众文武都摇头,显然对兀哈豹深有戒心。吴忧笑道:“各位对人的偏见也忒深了。我觉得兀哈豹这一次可以信任。但是不能光听他的,咱们这次就联合兀哈豹,共同征伐宁氏。”

    苏平、陈玄、陆舒闻言皆无语,刘衮板着脸,眼睛里露出兴奋之色,几位将领表情各异,却都没有表示异议。

    吴忧微笑道:“各位都是我军中精英人物,该如何做心中有数即可,慎勿泄露机密。”

    众人一起应诺。

    宁远。

    兀哈豹问刚从吴忧处返回的图元道:“此次出使,吴忧那边情形如何?”

    图元道:“吴忧那颜敬我如上宾,收下了咱们的礼物,并有厚礼回赠。他让我转达大王,说他认为宁氏新叛,颇多肘掣,目前进攻云州不是时机,请求大王先出兵与他同取宁氏。灭了宁氏,战利品随大王挑选。沃城正在日夜赶制攻城器械,云西治下各地都在大规模动员兵力,要与宁氏决一死战。”

    “那么,吴忧部下文武官员如何反应?”兀哈豹问道。

    “文官冷冷淡淡,武将忿忿不平,甚至有人口出不逊之言。只有吴忧那颜一力主张与我们和好……对了,还有那位陈玄先生,只有他站在吴忧那颜一面说话。这次吴忧那颜派来与我军联络的使者也是陈先生。”

    “唔……”兀哈豹若有所思。

    答里失急谏道:“大王,吴忧不可信任。很明显他是想暗算咱们!和汉人斗心眼咱们永远不是对手。既然已经破脸,我看咱们倒不如直接和他开战来得痛快。”

    兀哈豹笑道:“你懂什么!这次我还就要和吴忧斗斗心眼。尔等不必多言。我瞧吴忧怎么算计我。”

    八赞道:“我觉得吴忧是要和咱们合作的。若是他存心欺瞒,那他部下众文武应该表现得更配合一点的。这样一意孤行,反倒不似作伪。而且,陈玄乃是吴忧部下最重要的谋士之一,肯孤身前来联络,这是吴忧表示诚意之举,陈玄也算人质了。想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吴忧有何异动,咱们大可先杀了陈玄祭旗!”

    兀哈豹笑道:“此言正合我意。有请陈先生。”

    陈玄施施然进帐,送上礼物清单,表达吴忧希望两家和好的意思。兀哈豹温言抚慰,官方仪式交接完毕之后,兀哈豹设宴款待陈玄。陈玄欣然赴宴,没有流露出丝毫着急回去的意思。

    宴会中,兀哈豹猛然瞧见陈玄身后一云西校尉仪容甚为雄壮,惊问是谁,陈玄笑道:“不足道。”兀哈豹执意追问,陈玄方道:“主公怕我路上有失,特意请鲍雅将军带兵百人沿途护送。”

    兀哈豹愕然,鲍雅勇冠三军之名他早有耳闻,在云西军中是数得着的上将。吴忧居然派他来担任陈玄的护卫,对兀哈豹的不放心也可见一斑。吴忧这样小心提防,反而让兀哈豹放心不少,若吴忧果真没有半点诚意,也不会将小心表现得如此明显。

    兀哈豹敬酒,鲍雅不饮,兀哈豹也不相强。

    七月,兀哈豹点兵五万,向沃城进发。陈玄从征,望着绵延不绝的大军,陈玄有点担心地道:“大王亲自领兵出征,固然是好事,但征讨宁氏还是我云西军队为主力,似乎用不到这许多军队吧?而且我看这次出征的都是大王麾下精锐部队,这万一宁远有个闪失……”

    兀哈豹笑道:“先生过虑啦。从今往后,我和吴忧兄弟并肩战斗,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还分什么彼此啊。唐军深入徽州,无力北顾,宁远稳若磐石。先生不必费心。”

    陈玄一笑道:“那是陈某过虑了。”

    大军行至片儿岩,此处两山夹道,逼仄难行,骑兵只能两骑并肩通过。陈玄驻马观望两旁山石峥嵘,若有所思。

    兀哈豹道:“先生看此地地形如何?”

    陈玄笑道:“这一路行来,险要处有毛头湾,旗丝寨,最险要处莫过于这片儿岩,过了此处,前往沃城的道路一马平川,再无阻碍,有无伏兵一眼可知。大王在宁远留下答里失,在毛头湾留下吐里不花,在旗丝寨留下迷赤,一路提防,现在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吧。”

    兀哈豹笑道:“我不过提防盗贼,保证粮道畅通,倒让先生笑话了。”

    陈玄道:“客军来我云西,自然应该由我们招待,粮草补给都由我们提供,大王不必如此担心。”

    兀哈豹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还是笑嘻嘻地并不反驳。当天,大军通过片儿岩,依山扎营休息。八赞晋见兀哈豹道:“此处是我军进退必经之地,若是被敌人截断,那我们至少要多绕十天的路程才能返回宁远。这陈玄多半存心不良,大王不可因他说两句风凉话就不留兵在此。”

    兀哈豹道:“我正有此意。我欲留下灭速台将军在此,你看如何?”

    八赞道:“灭速台将军乃是军中重将,威望素著,部众归心,但其人骄且横,非大王不可制御,不可使之轻离大王左右。”

    兀哈豹沉吟道:“若吴忧存心算我,片儿岩是其必争之地,非大将不可当此任。灭速台虽骄横不法,本事是有的。”

    八赞道:“何不用也速不该?其人骁勇善战,又一向与吴忧不和睦……”

    兀哈豹道:“就怕此人非我同族,其心难测。他一向对我不大服气。”

    八赞道:“大王未免过虑,如今各族荣辱一体,若不团结,将尽数重回汉人奴役之下,孰重孰轻,相信大伙儿还是瞧得很清楚的。”

    兀哈豹思忖一会之后道:“好吧,就用也速不该。”

    留下了也速不该部驻守片儿岩之后,兀哈豹的乐观情绪逐渐消失,一路平安走来,马上就要和吴忧这个强大的对手正面交锋了。他虽然自信满满,但吴忧可不是善茬子,一路上过于顺利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什么地方还算漏了一步。不过沃城已经在望,后路也畅通无阻,料想吴忧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只要让我进了城……兀哈豹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望着陈玄的目光也露出一丝杀机。

    仿佛感受到了兀哈豹的阴沉目光,陈玄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正看到兀哈豹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历经数次战火洗礼的沃城缺乏修葺,城垣残破,不少地方已经长出了野草,在如血的夕阳中一片破败景象。

    陈玄对兀哈豹道:“我想先进城通报主公一声。安排大军入城事宜。”

    八赞笑道:“先生还是坐着好,入城万一有什么变故,还要先生照应。”

    陈玄白了八赞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眼看计划就可以成功,兀哈豹忍不住地兴奋。当晚召集部下众将会齐,兀哈豹道:“诸位,我知道大家这些天都很憋气,觉得我背叛了咱们各族的利益。其实这一切不过是疑兵之计,咱们和汉人都有解不开的怨仇,我们和他们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今天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帮汉人们打仗的,而是消灭我们的敌人,取回我们应得的东西!我宣布,我们的敌人就是——吴忧!”

    众将一阵议论,已经有那按捺不住的带头鼓噪起来。这些异族胡人本来就对汉人没什么感情,对于帮助吴忧更是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吴忧从云东劫掠来的财物更有兴趣。此刻知道这一切都是计策,当然忍不住叫好。

    见众人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兀哈豹满意地笑了,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所预期的,在他的眼中,吴忧这次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在劫难逃了。这次袭击如果成功,吴忧不死也得脱层皮。

    “八赞,陈老头安顿好了么?”

    “大王放心,陈老头已经被我看押起来,那个鲍雅和云西士兵都被我在饮食中下了蒙汗药,尽数抓了起来,请大王示下。”

    “那就……”兀哈豹比了个斩首的手势。

    “大王!陈玄机谋深远,鲍雅勇武过人,这二人都是当世的英杰,如今都已经成了没爪的老虎,这样杀了,着实可惜,不如设法将其收服,今后于大王的大业相当有利!”八赞谏道。

    “他们都是吴忧的忠心部下,怎么可能降服!”灭速台大声呵斥道。

    “现在他们落在我的手里,杀他们易如反掌,倒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实在的,兀哈豹着实喜欢陈玄的诡智和鲍雅的神勇,要说就这么杀了,实在有些可惜。他自己反覆无常,也不信别人的忠诚会有多高,他相信,如果自己能斩杀吴忧,这两人说不定还真能归降。

    “我与吴忧约定明日进城。云西军今夜必无准备,我们就趁夜杀进城去。灭速台和八赞留守城外大营接应。”兀哈豹简捷地布置了任务。“陈玄和鲍雅就交给八赞看管,两人若有什么异动,杀无赦!”

    众将一齐应诺。

    同时,沃城东,长时间地趴在长草丛中忍受蚊虫的叮咬让吴忧无比难受,身上涂抹了不少据说能驱蚊的草汁,但似乎效果也不明显,汗水出了又干干了又出,整个身体都湿漉漉地难受极了。吴忧百无聊赖地望望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莫湘。莫湘脸朝着西方的天空侧仰躺着,将一只胳臂垫在头下,嘴里嚼着一根草茎,眼睛微阖,似乎正要睡去,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吴忧觉得莫湘身边蚊子都特别少,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莫湘怎么就不招蚊子。

    “要是这帮王八蛋今晚不进攻,我的部队可就丧失战斗力了。这些该死的蚊子难道也向着这草原上的胡人?怎么就不把那些家伙给叮死!”吴忧忿忿不平地想道。“要不然,难道是胡人身上特有的羊羶味有驱蚊作用?”吴忧不无恶意地想道,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居然就把即将到来的大战放在一边,认真地琢磨起这种可能性来了。

    是夜无风,闷热,长夜漫漫,虫蜚鸣,鸟无声,星光灿烂,月亮斜斜地挂在半空,不时有一颗绚烂的流星划破长空。数万颗年轻而强壮的心脏在怦然跳动,如果能有人将他们心中的不安和期待,希望和恐惧收集起来,那不知将是多么喧嚣宏伟的一部乐曲。他们中的许多人将等不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注定了要在这个夜晚长眠于这片茫茫草原之上。数万匹军马大睁着眼睛,不安地蹬踏着地面,似乎预感到一场生死搏杀就要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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